姚青犹豫了下,“那谢谢大公子了。”
于是,热闹灯会看到半途,两人顺着拥挤的人潮往回走,去寻自家的马车。
等找到刻有侯府徽记的马车时,姚青已经哈欠不止,坐上马车后,她没一会儿就压抑不住满身困意,若非惦记着沈惟铮就在身边,只怕当即就会睡过去。
然而这强撑也没坚持多久,酒意与困意上头,她迷迷糊糊的靠着车壁就睡了过去。
缓缓行进的马车中,沈惟铮安静的坐着,视线落在安睡的小姑娘身上片刻不移,大概是姿势不甚舒服,她皱着眉头看起来难受极了,身体磨磨蹭蹭的移动调整,却似乎总不得要领。
沈惟铮闻到青梅酒的香气,可能他今日喝得也有些多,等神思不属的回神时,已经坐过去将人轻手轻脚的抱进了怀里。
或许是远离了喧嚣的人群,这会儿马车里有些冷,然而他怀中多了个人,肌肤相触的温度温暖得让人心旌神摇。
她安静的躺在他怀里,没有抗拒疏远与满身讥讽,安静乖巧得像她养的那只黄色的胖猫,沈惟铮第一次觉得,女人这种东西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讨厌。
比起家里那些所谓的长辈以及他院子里那些长辈的心意,还有外面那些说是心仪他的姑娘们,她是十足十的顺眼。
即便她拒绝他,讥讽他,冷待他,不将他看在眼里。
但比起她们,她并不存有恶意,也未算计着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更甚者,如果待他好一些就能让他离得远远的不再靠近,他觉得她大抵会很愿意这样做。
他指尖不由自主的碰了碰她温热光滑的脸颊,明明他也是表哥,但她待他与叔父叔-母和堂-弟堂-妹们完全不同,她满眼都是那些亲人,只恨不得将人当做眼珠子护在眼里心里,为了她们她似乎能做到勇敢无畏上天入地,一颗心纯粹得骇人……
“晚晚。”
沈惟铮不由轻轻叫了她一声,若是她愿意那样对他,他应该也会对她很好。
睡着的人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回应,他眨了下因为看得太久稍显酸涩的眼睛,弹指灭了车内的灯笼,很快,马车里暗下去,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即便黑暗中也视物如常的沈惟铮慢慢的低下了头,她柔软的黑发依旧冰凉,但碰在唇上却如火燎一般,让人心惊肉跳。
***
姚青在做梦,梦中神思昏沉,恹恹倦倦。
白日里出席了一场相交人家的喜宴,饮了不少酒,此刻她靠在卧房的软榻上,手边一碗醒酒汤,却不大想喝。
自从同宣平侯府那一大家子人分府之后,她日子清静多了,心情自然比往日好了不少。
在喜宴上看到了两个彼此相许的年轻人,分享了别人的快乐,她心神舒畅,难免多饮了几杯,只是回府后想起即将回京的丈夫,情绪突然就低落了下去。
沈惟铮在家里呆太久的话,事情就会很多,家里家外一遭又一遭,麻烦多过好事,她就想他外出,但他人一旦去了西北,边疆又要用兵动武的话,她在京里就心惊肉跳常做噩梦。
这次他离家已有五个月,上次还是圣旨宣召回京述职,这次则是因为秋季同西戎开战身先士卒受了重伤,奉命回京养伤。
想起他即将携着满身药味与血腥味归来,姚青揉了揉又痛又涨的头,软下-身子躺在了软榻上再不想动。
心口有些压抑也有些烦躁,她闭着眼,手重重的锤了一下-身下的软榻。
手臂酸酸麻麻,额头胀痛褪去之后开始昏沉,她想着自己得去床榻上睡,却浑身懒懒的不想动身。
倏忽,呼吸间似乎闻到了久违的药味与血腥味,那种冲鼻的味道让人瞬间清醒几分,她皱着眉,埋怨自己在梦里也胡思乱想。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并不是自己胡思乱想了,而是某些人在胡作非为。
抚在身上的手很熟悉,但力道却十分重,揉得她浑身发疼,睁开眼后就迷迷糊糊看到了一个本不该这么快回来的人。
她先是惊讶后是恼恨,想要骂他两句又想打他几下,但身体绵-软得撑不起这些想法,只能听着那碗醒酒汤被粗-鲁的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那声音重重的砸在她脑袋里,比身体上的滚烫湿热还让人难受,她泄愤般推了几下,到底抵抗不过,只能任人为所欲为。
酒意与困意让这些记忆变得似梦非梦真假难辨,直到胸口处被用力咬得发疼时,她又气又羞忍不住哭了。
就连做梦,沈惟铮都不让她好过,他怎么能这么讨厌,还不如滚去边关再不回来!
小-腿被睡着的人重重踢了下后,沈惟铮才注意到沉浸在睡梦中的人满脸恼怒,眉头皱得死紧。
她嘴唇微动,似乎是咬牙切齿,然而声音太低太小,他近在咫尺都没能听清楚,见她那副不依不饶极力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他忍不住低头凑了过去,认真倾听。
“沈、惟、铮!”
她先是磕磕绊绊的恨恨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便是不出声也显得荡气回肠的三个字,“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