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晓晓略显紧张地答道。转向公主方向说此话时,正在探身割羊肉的香柯挡住了她的视线。香柯修长纤细的脖颈后方,隐约有一块半月形状的红印露了出来。慕容晓晓当然知道那是一枚风流后的吻痕。
颜色鲜红,毫不暗淡,应该是昨夜才留下的。慕容晓晓心中暗忖:<绛月公主昨天晚上亲手导演了那样一出大戏,回去后竟然还有心思和侍女云雨一番,这心理素质真的是厉害!该不会是……越血腥、越紧张的氛围,越让她有兴致吧?嘢……口味真重!>
回到宫中,慕容晓晓一踏进会要阁就看见了两张陌生面孔。这里本来只有她和陈氏二人独居,绛月公主赏赐的这两位婢女,显然是赤裸裸的线人。
一名年龄稍长的婢女上前请安道:“尚仪娘娘安康,奴婢香榕和溪鸣奉公主之命,到会要阁来伺候娘娘。”
“香榕?你与公主身旁的侍女香柯可是姐妹?”
慕容晓晓问。
“香柯是长奴婢三岁的姐姐。”
香榕答道。
“那你俩今年多少岁了?”
慕容晓晓故意看着溪鸣问。
“回娘娘话,奴婢十四岁,香榕姐姐十五岁。”
溪鸣答道。
慕容晓晓回到自己的案桌前,细细思量:<这么说来香柯今年十八岁,比绛月公主年长两岁。该不会是香柯耐不住宫廷寂寞引诱的公主吧?看着不像,公主虽然只有十六岁,腹中乾坤却像个六十岁的人。既然派自己心腹的妹妹来我身边,看来是把监视我的打算讲在了明处。>
自从搬进吴皇后寝宫的偏院,太子整日了除了到母后跟前晨昏定省,便宅在自己房中不再出来。能见到太子的外臣,也只有太傅甄邢。师生二人在书房里,只敢谈论些经史子集,不敢妄言朝政。实在有秘密话要讲,就写到纸上,阅后即焚。
倒是这甄邢,仍不死心。在西都城中上下奔走,联络老臣们营救太子,正中了吴皇后的计谋。
自从封禅回来,吴皇后的死忠粉兼情夫李炯,多次在朝堂上率领党羽们高调建议“二圣临朝、共治天下”
。殷贞宗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气急之下真的犯病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二圣临朝,实际上是皇后一人端坐朝堂,皇上深居宫中养病。
太子党们眼看皇后乾坤独揽,自己即将惨遭排挤,便再也按捺不住了。暗潮涌动之下,约定联名上书救出太子,妄想用“皇帝病重,太子监国”
的旧规来打压“二圣临朝”
。
这日上朝,老臣罗御史率先开口:“回宫途中,太子所犯之事,诸般细节模糊,处置失当。太子贵为一国储君,自幼闻习圣贤书,仁德有礼,绝不会无故如此行事。此事应交大理寺详查!”
吴皇后当然知道,就算绛月公主设计得无比精妙,也必然经不住大理寺一班经验老到的臣子们详查。想起慕容晓晓在御辇中说过的话,便搬了出来:“此乃本宫与陛下的家事,本宫既未让太子受皮肉之苦,又未生废立之心,只是放到身边日夜教诲。阿翁、阿母管教儿子,那不成还要请大理寺代劳吗?”
罗御史刚要开口辩驳,甄邢干嗽一声,他便闭口不再言语。吴皇后的那句“未生废立之心”
,在甄邢眼中是句饱含威胁之意的话。
退朝之后,慕容晓晓将自己在龙椅旁记录下来的朝记,挑着重要的内容摘抄一份,交到香榕手上。午膳结束,人困鸟乏之际,在太液池与碧池相连的水道上,这份摘抄经香榕转交到香柯之手。罗御史便上了绛月公主的猎杀名单。
俯身看着紧闭双眼的父皇,绛月公主显露出了罕见的温柔神态。这次不是表演,确切的说她也从来没有演过。父皇、母后最贴心的小女儿是她,其他人眼中喜怒无常的刁蛮公主也是她。她只凭着内心的喜好做选择,只顺着事态风向做事情。
殷贞宗这次痼疾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在病榻上躺了大半个月,不但没有任何好转,近来竟恶化到三日滴水未尽。
一位失势的皇帝,最能看得懂世间百态。平日里那些朝臣,口口声声高呼万岁,此刻万岁倒下了,他们却只顾着在前朝搬弄是非,无一人有空来看看他。
反倒是自己的妻女,念着他的好,与他亲情甚深。女儿自是不必说,从出生那刻起便被他奉若明珠,百般娇宠着长大的。每次病倒,侍奉在床头的都是公主,从七八岁开始给他侍奉汤药,到如今十六岁为他遍访名医。虽然听过无数次关于绛月公主的流言蜚语,但是女儿对自己的赤诚心意,殷贞宗心中十分清楚。
帝王之家,亲情淡漠,他的父皇和母后也废过太子,也下旨处置过他的皇兄。他从小喜欢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可波诡云谲的朝堂争斗却把他推到了皇位上。
上天能赐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给他,便是对他幼年亲情缺失的补偿。至于其他的诸般是非,他懒得去想。投胎进皇家,哪有什么正义和邪恶,女儿能有些手段自保,他反而更放心一些。
而皇后呢,比起夫妻来,贞宗和她更像是政治盟友。贞宗躲在她背后重掌了皇权,再分一些给她也无妨,将来这天下她终究是要还给儿子们的。
几十年的夫妻情分,眼下不管朝政如何繁忙,皇后都能坚持每天来看他一眼,他已经很知足了,甚至有些后悔之前纵容太子与皇后争权。
绛月公主见父皇精神有些恍惚,心中如油煎火烤一般难熬:“香柯,回公主府请那扬州郎中来。不必绕道延英门,穿过小山进宫即可。”
这位郎中,是绛月公主派人遍访民间才寻得的名医圣手。宫中御医们的医术虽然精湛,但也有墨守成规、画地为牢的缺点。就拿这扬州郎中最擅长的施针放血来讲,在宫中的御医们就绝对不敢。
虽然扬州郎中以擅长医治父皇的病症而闻名江南,绛月公主却仍旧心有忌惮,接到府中三月之久,不到此危急时刻并不敢轻易尝试这民间之术。
香柯带着扬州郎中刚下小山,就不巧遇见了太子。
在偏院中憋闷了数日,听小太监们说太液池中莲花正旺甚有趣味,太子喊上了小顺子和另外三名小太监一同前去观荷。
初见香柯领着步撵下山,他还以为是绛月公主进宫来了,本想避开之时,一个眼尖的小太监现步撵中人并非公主,而是位白白须的老者。想想自己眼下这般惨状,都是妹妹所害,太子心中怒意骤起:<不敢动你黎茵,惩戒一下你的心腹侍女,断你一条臂膀,也未尝不是快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