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正是晴美的夕阳最绚丽温柔的时刻。绛月公主意味阑珊的坐在旖旎亭中,静静等待着香柯。
香柯领着两位侍女徐徐来到。一人捧着茶具、香炉,一人捧着点心、贡果,香柯则吃力的抱着绛月公主的古筝。
亭内的一切都安置妥当,两位侍女便被打走了。绛月公主亲手做好一盏翠绿清香的午子茗茶,送到香柯手边,柔声嗔怪她:“古筝这样重物件,姐姐以后不要再自己劳累。府上那么多侍女、太监,姐姐随便差遣便是。”
“茵儿的衣食起居,贴身用度,一直都是我亲手打理的。现在我的身子废了,恐怕是越来越难以像从前那般照料茵儿。”
绛月公主掏出丝帕,轻轻擦拭着香柯额头上的虚汗,一时语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弹奏一曲出水莲给姐姐听。”
绛月公主望着被余晖点亮的满池莲花,手指拨弄琴弦,一阵风格淡雅、韵味悠长的曲调跃然湖面。正值秋初的时节,湖中的莲花已不似盛夏时繁茂,却另有一番别样的残缺之美。
月上枝头,几支或悠扬或闲适的曲子弹罢,绛月公主和香柯已经回到寝殿。床帐中,两副柔润美好的胴体上下交替。烛光里,两只温热的鼻尖同呼同吸。
同一轮明月,爬上太阴阁的枝头,银光下只有慕容晓晓在藏书楼窗边独饮。西都城的桂花稠酒甚是好喝,甘甜馥郁,喝了能让有情人暂时忘却无情人。
慕容晓晓冰凉的手握在酒杯上,酒杯底下压着一张绸缎庄的房契,房契旁边摆着绛月公主的荷包。
又开始了在太阴阁和皇宫之间来回通勤的生活,慕容晓晓经常能在赶去早朝的路上遇见各路大臣们。
中北山南坡自古是西都城高官大族府宅云集的地方。相比于嘈杂的西都城市井,中北山可谓是个僻静清幽的好住处,而且离皇宫北门如此之近。
南坡山腰地势平缓,有多处开阔的台地可供营建府宅,高官大族们也都聚居于此。
山顶却仅容得下一个太阴阁俯瞰全城,绝对找不出第二块开阔坚固的宅地,可谓是在众多府邸中独占鳌头。
北坡冬季迎风寒冷、夏季背风闷热,只有几处如镇宁庄一类的小庄子,达官贵人们鲜少踏足。
撩开马车的门帘和窗帘,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微微的寒气,吹得慕容晓晓心旷神怡、神清气爽。顺着下山的路前行,一会儿与宰相的马车并行,一会儿又遇见都尉大将军。
想想穿过来之前,自己那四十平米的乱中有序的单身宿舍。再想想现在,西都城富人区独门独院的楼王别墅。绛月公主还是蛮可爱的,虽然对自己没有什么女女私情,也算是格外的一份宠信。
不要说太阴阁这种要排场有排场、要格调有格调的宅子了,许多耕读传家、进士登科的寒门子弟,在西都城做官十几载,哪怕是贵为尚书、宰辅,买不起三间瓦房的比比皆是。品阶高些的,在城内租房。品阶低些的,只能在城外租房。
何况自己的太阴阁,不仅仅是豪宅,还附带了不计其数的古玩、字画、善本古籍。
昨晚的舔狗悲伤文学,好像已经彻底掀篇了,慕容晓晓此刻觉得做个好使好用的工具人也不错,起码比刚来时在浣衣局做苦力强百倍。
一时兴起,慕容晓晓上前凑到车夫旁边,轻快的问道:“阿标,可否替我向公主要一匹上好的骏马?我想学骑马。坐在这马车里,憋闷,还颠簸。”
车夫嗯了一声,便不再搭话。
下午坐在会要阁中,憋了整整两个时辰,慕容晓晓终于编好了一份文案。大抵内容是:先皇驾崩前对嫡幼子蜀王给予厚望;钦天监夜观天象现西南蜀地方向有紫微星冉冉升起飞入西都城;自四皇子黎献奉旨入蜀,蜀地风调雨顺、政通人和、连年丰收。
将自己文采斐然、煽动性极高的满分文案放入木匣内。此事非同小可,辗转水道怕是不周全,慕容晓晓叫来阿标直接送她进公主府。
这车夫阿标原本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卫,驾车进出公主府,把守的军士自然盘问的松懈一些。
见到绛月公主的时候,她刚坐下用膳,身边只有香柯一人布菜伺候。
公主放下银筷,仔细读着慕容晓晓的大作。两遍过后,脸上表情甚是喜悦,问道:“此文你准备如何运用?”
慕容晓晓答:“此文还请公主托付给一位有威望的大臣,写成折子,在早朝中公开上奏。我们需要再给荆王编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处,让皇后娘娘能罚他返回荆楚封地自省。一捧一贬,皇后册立蜀王为新君,便顺理成章。”
绛月公主听得喜上眉梢,又随口问道:“铺子去看了吗?可还满意?”
“今天不得闲,明日让阿标带我去。”
“好啊!奏折一事就交给皇叔燕王黎经吧。明日我在会要阁等你们下朝,向燕王交代好,便同你一起去看铺子。那可是一间年入万贯的上好铺面,晓卿可要细细查点才是!”
一旁的香柯看着自己的公主对慕容晓晓如此殷勤,心中早已灌满酸水。
这夜公主睡熟,她小心翼翼的从床帐中爬出来,蹑手蹑脚的从寝殿黄花梨柜子中翻出装有田契房契的小木箱。
公主财产颇多,但能够年入万贯的铺子也不过十几家。香柯打理财产文书多年,自然是很快便清点出了少掉的那张。
朱雀正街和苑绸缎庄,公主竟然对这厮宠爱到砸这么重的礼进去。联想到之前公主被慕容晓晓退回贴身玉佩一事,香柯脑中已经浮现出她视若神明的公主,对慕容小贱婢求而不得、百般讨好的戏码。
<绝不能再容这不知好歹的贱婢留在公主身边。>香柯心中暗自骂道。
第二天,送公主出府后,香柯回到自己房内,用蜡丸封好一封密信,亲手交给吴皇后派进公主府暗中与她接洽的线人。
下朝回到寝宫,吴皇后听罢女儿与慕容晓晓的一番谋划,甚是满意。送走女儿不多时,又接到线人转交的蜡丸密信。
蜡丸里的密信着实让吴皇后吃了一惊。香柯告的是慕容晓晓佯装扶立蜀王为新君,实则以和苑绸缎庄为据点,伙同荆王及魏氏一门密谋刺杀蜀王,以逼迫皇后立荆王登基。
先前香柯倒向自己,吴皇后只以为是忠仆护主心切,再加上她对自己安排给慕容晓晓的一些秘密差事并不知详情。可此次香柯所报之事,细节颇多,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