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柴宁宇一直到母亲去世时还都不知道自己性别,小的时候跟自己母亲接触的也比较少,她是十岁以后才回到家里,跟自己母亲住在一起,但那时她母亲一直有病,也不太出来,接触的还是相对比较少,之后不久母亲便去世了。但是那几年的相处中,柴宁宇却非常开心,她母亲给她的影响太大了,那种细致贴心的温暖,那种关爱,说话时柔柔的声音,就像一股清冽的泉水一样从心头流过,所以母亲的去世,给她的打击也不小,她那会根本不懂得母亲为什么整日闷闷不乐,女人的天地太小了。她还想,幸亏自己不是女人,否侧很可能避免不了重复母亲的命运。当然母亲去世给她的打击也是巨大的,人嘛,就是在各种各样的打击中,慢慢成长,一直到成熟。秋嫣然回来时,正好看到柴宁宇正在给李月影教剑法,自然是一肚子气,还要装着,笑眯眯过来说道:“你们两个不去吃早饭么?”
李月影却道:“不急,等我把这招练熟。”
如此几日,李月影已经把这套剑法的路数大致学会了,不过其中之精妙,还要花很多时间琢磨的。这天夜里,李月影睡着睡着,突然翻身起来,秋嫣然吃了一惊,就见她披衣出去了,秋嫣然急忙道:“影儿,影儿,你去做什么?”
谁想却在院子里听见李月影的叫声,是去叫柴宁宇。秋嫣然听着声音,一脑门官司,也跟着出去了,就见李月影叫了柴宁宇起来,又要跟柴宁宇拆招。秋嫣然只好叫道::“影儿,明日再练好不好嘛?”
李月影却道:“我刚想起几招,明日就忘了你先去睡吧。“秋嫣然怎么可能自己去睡,不由嘟囔道:“你这是不让人睡嘛。”
又看李月影兴致勃勃,只好披衣坐在台阶上,守着她两。李月影却要了柴宁宇的软剑,左手软剑,右手钢剑,说道:“嫣然,你来跟我试试。”
几日后,柴宁宇伤势好了许多,也呆不住了,要告辞离开,跟李月影告辞时,李月影却指着嫣然那把弓,笑问道:“你看这张弓如何?”
柴宁宇顺手拿来看看,说道:“看得出是特别打的,专门给秋嫣然的?”
李月影点头道:“不错,是我专门给她量身定做的。”
柴宁宇不禁叹道:“这丫头还真是有福气。”
李月影却笑道:“不必羡慕,你也有。”
她说着便扔给柴宁宇一把剑,柴宁宇看着这把剑,却是百炼精钢所打,剑身比普通剑略宽,也看不出太大差异,李月影一伸手,却从剑柄中又拔出一把剑,这把剑却是软件,而且剑身细长,跟她原来用的那把剑相比短了一些,柴宁宇见状,不由道:“原来是子母剑。”
李月影道:“拜你所赐,我又悟出一套剑法,正好可以将琵琶取而代之,虽然依旧不及琴剑合用来的精妙,但是威力不可小觑,你再多住几日吧,我把这剑法教与你。”
秋嫣然闻言,不禁道:“影儿,她在这住这些日子我头发都白了!”
李月影笑了起来,安慰道:“你且奈何几日,又不是只你烦她,我也烦她呢。”
柴宁宇哭笑不得,看着手里那把剑,却又感叹道:“聪慧固然好,但是聪慧之人必伤与熬心劳神,你还是少想些东西的好。”
李月影闻言笑道:“我倒也不想操心那些闲事,奈何还有你这种给我尽填事的主,那里闲的下来?”
柴宁宇于是又多住了几日,李月影综合她的攒风追雨剑和胡笳十八拍,悟出一套剑法,这剑法比之攒风追雨剑,还有胡笳十八拍的剑法更为精妙完善,又分暗招明招,要学会谈何容易,柴宁宇这几日里也只是死记硬背了这些招式动作,还得花时间慢慢习练摸索。几日后,柴宁宇终还是踏上了路途,李月影看得出她心里着急,问她惦记何事,柴宁宇道:“蒙古发兵征讨大理,我这次是自动请缨出使大理劝降,所以必须得赶快跟上去,我不想眼看着大理又血流成河了。”
李月影奇道:“咦,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心善了?”
柴宁宇却道:“我哪有你那样悲天悯人的慈悲,只不过大理是蕴儿的故乡,若是大理也被屠城,我连死都不敢死了,愧对于她啊。”
蒙古人此时因为在中原所到之处皆遭遇抵死反抗,征战途中屡屡遇挫,于是渐渐改变了之前的残暴作风,出征时下了止杀令,只是早已恶名昭著,征讨西夏时,西夏国王帅忠臣俯首投降,却被蒙古人屠杀干净,上至国王,下至平民婴孩,无一人放过,以至于党项这个民族从此消失在了历史舞台上。所以即便忽必烈下了止杀令,打出了不杀平民的旗号,大理人依旧不肯投降,死守羊苴咩城,于是忽必烈下令进军龙首关,直逼羊苴咩城,大理王段兴智、高太祥背城出战,惨遭大败。柴宁宇就在此时,再次奉命前去劝降,而在这之前,已经有一个使者出使大理被杀,柴宁宇换下战甲,穿了女装,不带一兵一卒,独自一人进了羊苴咩城。她发现很多时候,女人还是会有很多优势的,就好像现在这种情况下,柴宁宇以女性身份出现时,大理人对她凭白就比别人多了几分信任。柴宁宇见了段智兴,什么也不多说,先献上一幅美女图,段智兴看时,却有几分眼熟,问道:“这不是旻家人么?”
柴宁宇躬身道:“正是,她远嫁中原,正是嫁进了我家,我与她是生死过命交情,今日来意不必说,陛下也必然知道,我只是不想眼看大理因为顽强抵抗,而引致蒙古人大肆屠杀。”
段智兴皱眉道:“朕凭什么信你?”
柴宁宇想了想,撩起衣襟跪了下去,仰首抱拳,朗声说道:“凭我这条命,我愿以命担保不伤羊苴咩城一人。”
她本是该以命相护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她能为她做的,似乎也只有尽力为她的家国做一点事。从大理回来,柴宁宇情绪低落了很久,每次回想起旻蕴儿,想得越多,越觉得歉疚,越觉得心疼,这个女子,为她付出了太多,却在这个世上承受了太多的苦难。柴宁宇并不知道旻蕴儿一直跟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旻蕴儿眼里,旻蕴儿看着她思念自己,却越发不敢让她发现自己,柴宁宇心里的那个她,在回忆中变得越来越美好,而旻蕴儿自觉的早已配不起柴宁宇心中的那点美好。旻蕴儿跟着柴宁宇,从南而北,回了临安,又离了临安,柴宁宇跟着清格尔泰再次出征,北上陕西平叛,她需要积累足够的功绩,帖木儿才能在举荐她的时候张的开口。清冷的风吹拂着黄色的树叶,转眼又是一个秋天了。柴宁宇带着几个人走进了一家客栈中,客栈却早已废弃多时了,客栈里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角落里吊着蛛网,桌椅上积满了厚厚的尘土,桌上却还摆着一个酒坛,几个碗盏。柴宁宇会开眼前的尘土,看到楼梯上还倒着一具尸体,尸体早已腐败,成了一副骷髅。柴宁宇叹了口气,说道:“今晚就先在这落脚吧。”
她是被清格尔泰派出来刺探敌情的,清格尔泰一直对她不屑,怎么可能给她什么好差事?几个人就在这里歇脚,打扫了一下桌子,准备晚上用来睡觉,草草吃过干粮,一个蒙古兵欲要解手,起身出去了。许久,却不见回来,柴宁宇心中疑惑起来,叫两个人出去看看,那两人出去了,寂静的夜色里却传来了一声惨叫,柴宁宇立刻一跃而起,拔剑在手,示意其他不要乱动,自己握剑走了出去。外面夜幕苍茫,放眼看去,什么也看不到。这里本是一处村落,但是村民早已逃离了,或者死于乱军之中,到处是残垣断壁,凄凉一片,在朦胧月光中透着一片诡异。柴宁宇忽然想起总让自己觉得心寒的感觉,就像暗中有幽灵盯着她一样,这种感觉不是一直都在,只是有时候会出现,但是很奇怪的是,她似乎能嗅到肉食动物捕猎时的静幽以及静幽下的躁动,但是很奇怪的是她确定不了自己是不是确实处在危险中。一条身影却突显在黑暗中,柴宁宇握紧了剑,并没有追上去,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以静制动才是上策。她转身向客栈走了回去,客栈里,剩下的几个人都立在大堂中,一手握刀,严正以待,柴宁宇扫了一眼,说道:“去两个人上房顶放风,一个人去二楼北边窗边盯着。”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一阵马嘶传来,柴宁宇回头看去,就见一匹马惊嘶着横冲直撞而来,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柴宁宇眼看着直冲冲闯过来的马,凌空翻起,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惊马从她身下冲过,她的身体轻盈的落在了马后。然后她才看到马尾起火了,火势熊熊燃烧者飘起一股白烟,马在巨疼中往前中去,却被前面的墙堵住了,于是那匹马又掉过头来,在客栈中乱窜,柴宁宇出剑,用剑背拍在了马背上,想把马赶出去,却发现自己出手时有些无力。这时她才猛然发现,在马尾燃烧时发出的焦臭味中,还夹杂着一丝清香,这丝清香几乎被焦臭味完全掩住,以至于柴宁宇在马匹冲进来转了几圈之后,才发觉,发觉之后她立时觉得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