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啄了啄羽翅,身边的檀香恰巧烧完,侍奉的弟子从玉盒里取出只新香来,重新点燃。
“不等嬉莲节过后再出山?”
一道年迈的声音自阁楼上首的垂帘后传来,两旁小侍换完新香,缓缓拉开那道垂帘。
帘后是个闭目打坐的耄耋老者,面色沉沉,静静地听着窗外传来弟子们的嬉笑打闹声。
而阁楼中央,正跪着那先前头戴帷帽救了沈檀漆一命的人。
他压低帷帽边檐,俯身道:“该走了,江东一带时常有魔族作乱,民不聊生,弟子去清剿完魔族自会归来。”
话音刚落,老者脸上的胡子颤动几下,猛然睁开双眼,怒瞪向地上所跪的素衣青年,破口大骂道:“你可知道那里有多凶险,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万一折在江东,你要本座把这偌大的嵘云宗,传给沈家那混账么!”
“弟子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脊背却未再弯下半分。
老者被他气得眼前泛黑,愤而摆手:“滚吧,滚了就别再回来。”
他笑了笑,“还是要回来的。”
“你!”
老者咬牙切齿地瞪他半晌,却只得咽下喉咙里喷薄欲发的火气。
管他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罢了,翅膀硬了。
窗外少年少女的声音犹如婉转黄鹂传来,今年的新弟子们都沉浸在嬉莲节的快乐,无人知晓此处的沉重感伤。
素衣人抬头看了眼窗外飘然的浮云,夕阳西伏,又很快敛起眸光,低低对老者道一声:“宗主保重身体,弟子告退。”
正当他起身时,却听阁楼上首又开了口。
“等等,”
老者揉了揉狂跳疼痛的额角,余光落在对方身上,语气意味不明地道,“听说你今天救了沈檀漆,在莲池边上。”
闻言,素衣人身形微滞,没有回答。
老者却似乎找到了还击的机会,意味深长地嘲道:“你不是向来厌恶那小子的少爷做派,怎么舍得出手相救?”
素衣人抬头看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轻笑了声,霎时间,楼里持扇的小侍全都怔立在原地。
阁楼的小门被缓缓关上,木梯传来愈来愈远的走路声,窗外赛青珠的弟子们似乎也终于分出了胜负,有激动兴奋的欢呼,也有落寞遗憾的怅然。
惟有座上老者嗤笑了声,缓缓摇着蒲扇,心中感慨万千。
沈檀漆,算你命大运气好,碰上本座的乖徒儿,你的好师弟——
“他再不济,也是我入门时三盏茶拜过的师兄。”
“我救他,顺手之劳,天经地义。”
沈檀漆再醒过来时,身旁只有方问寻和萧清羽两人。
见他醒转,萧清羽连忙递水过来,方问寻也赶紧将他扶坐起身。
俩人都是一脸紧张,仿佛出了什么天大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