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银蟾道:“近日来刺杀我的人当中,你的身手最好,杀了你怪可惜的。只要你告诉我受何人指使,我便放了你,如何?”
原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道他若告诉你,他是来杀我的,就算你不杀他,他也活不成了。
丁潮果然默不作声,蒋银蟾和魏玄护撬不开他的嘴,命人将他关起来。
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蒋银蟾对原晞道:“等关叔叔他们来了,我们便回绛霄峰。”
原晞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我头一回来,竹西寺,二十四桥都没看过,大小姐陪我多玩两日罢。”
他身后的花窗上正嵌着一轮明月,月明桥上看神仙,没有神仙似的美人,扬州的绿杨城郭,红袖楼台都失色。蒋银蟾之前来扬州,他不在,这回与他同游,扬州才是艳冶销魂的扬州。
两日后,关堂主等人风尘仆仆赶到双成赌坊,见了魏玄护,问道:“大小姐人呢?”
魏玄护道:“一大早和原公子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呢。”
关堂主眉头一皱,道:“原公子?哪个原公子?”
魏玄护道:“是大小姐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什么来历,长得那叫一个俊!就是施琴鹤也比不上。”
施琴鹤原本就在魏玄护手下当差,三年前被柯长老看中了,送到柳玉镜身边,成了惑主的狐媚子。提起他,关堂主心里便膈应,暗道:比施琴鹤还俊的原公子,莫非是大小姐从江里捞上来的那个?他们怎么又遇上了?
玩到一更天气,蒋银蟾和原晞乘车回到双成赌坊,她吃了不少酒,手里拿着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原晞扶着她下车,从后门进,就不必经过大堂,被那么多人看见。她咬了一口冰糖葫芦,递到他嘴边,他迟疑了一下,咬在刚被她咬过的海棠果上。
蒋银蟾注视他檀色的唇,覆上自己的牙印,心跟着一软,仿佛与那颗海棠果通灵。原晞垂眸咀嚼,眼角眉梢都是腼腆的柔情。蒋银蟾把脸凑近,近到鼻尖相碰,他心跳不由加剧,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而来。
“大小姐,我总算见到你了!”
关堂主激动的声音打散了两个人的兴致。
原晞后退一步,蒋银蟾翻了个白眼,换上一副醉醺醺的笑脸,道:“关叔叔,你来啦,这几日辛苦你了。”
关堂主满脸惭愧,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多受惊慌,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教主。”
蒋银蟾摆摆袖,道:“关叔叔不必自责,出来玩嘛,难免会有意外,意外也不一定是坏事。我娘常说人心险恶,究竟怎样险恶,你们跟着我,我也不大看得清。与你们分开后,我才发现我娘说的一点不错。”
关堂主凝目望她一会儿,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看来最近的事,确实让大小姐明白了许多道理,说话都像个大人了。”
目光转向原晞,立时变得锋利,道:“原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原晞作揖道:“关堂主别来无恙。”
关堂主心中冷笑,认定他也是个狐媚子,道:“大小姐,你怎么又遇上原公子了?”
蒋银蟾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累了,明日再说罢。”
挽住原晞的手臂,走向卧房。
扬州月如梦(中)
廊庑下有两个女子的身影,原晞从蒋银蟾臂弯里抽出自己的手臂,二女迎上前,是桐月和杏月。
她们眼中闪动着喜悦的光,深深道个万福,杏月道:“小姐,那晚你落水,可把我们吓坏了,开着船往下游找,到第三日,还没找到,我便想着你若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说着红了眼圈,语音哽塞。
桐月道:“后来知道你在铜陵县的消息传开了,又把我们吓得半死,恨不能立刻飞去铜陵县保护你,短短数日,倒像是过了好几年。”
蒋银蟾捏了捏她们的脸,道:“我又不是小孩儿,用不着人保护,以后再出这种事,你们安心等我回来就是了,别到处瞎折腾。”
杏月哭笑不得,道:“哎唷,我的小姐,你说得好轻松,就这一次我命都快没了,再来一次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原晞笑道:“你家小姐在铜陵县的英姿,你们是没看见,一帮壮汉被她打得哭爹喊娘,满地找牙。再来一次,他们也不敢找她麻烦了。”
桐月笑道:“原公子,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原晞有些尴尬地别过脸,看旁边的竹子,道:“之前不辞而别,是怕连累大小姐,那日我在池州郊外,听说她在铜陵县的天涯客栈,不放心,便过去找她了。”
桐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
原晞眼珠子一转,对上蒋银蟾的眼睛,脸上微微一红,道:“我先回房了,你们慢慢聊罢。”
蒋银蟾点头,他方才去了,桐月睇了眼他的背影,道:“大小姐,原公子为什么怕连累你?他是逃犯么?”
蒋银蟾噗嗤笑了,道:“没错,他是一名采花贼,从东京刑部大牢里逃出来的。”
杏月道:“我不信,长成他这样,还用采花么?在街上走一走,多的是姑娘想采他。”
蒋银蟾哈哈大笑,进了自己的房间,坐下道:“他是神医明九针的弟子,开国侯病重,侯府的人去风邪谷请明九针,明九针业已离世,侯府的人便抓他去杭州给老侯爷治病。他不肯,从船上逃了出来,所以怕侯府的人找他,连累我们,不辞而别。”
桐月满眼怀疑,道:“大小姐相信这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