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银蟾勉勉强强掀开被子,原晞抬起那一双玉腿,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凿开桃源洞,带出一缕猩红,染上荼白罗帕。蒋银蟾嘴唇都要咬破,睫毛上的泪珠颤颤巍巍,眼中迷离的水光晃得原晞神魂颠倒,唇舌在她肌肤上游走,她似酥油雕成的人儿,随时会融化。
桐月过来催她睡觉,在门外听见两人唧唧哝哝,床稜戛戛的响,心知来晚了,叹息而去。
弄到窗外的夜色变淡变蓝,罗帕换了三条,蒋银蟾才有点快活,脸贴着枕头侧卧,背后是他若即若离的胸膛。她懒洋洋地眯着眼,骨头都是软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颈间,遮住一半酥胸,阵阵暖香扑入原晞鼻腔。
忽有酸痛之感,蒋银蟾眼波一横,嗔道:“你轻一点……”
原晞觑着她的媚态,恨不能将她吞入腹中,想着,便说道:“《百喻经》里有个故事,叫梵志吐壶,梵志会法术,将装着心爱女子的壶吞入腹中,想她时便吐出来。我若也会这样的法术,该有多好。”
蒋银蟾道:“那梵志不想她时,她在他腹中多无聊啊。”
原晞笑道:“是啊,所以她也藏了一个心爱的男子在腹中,无聊时便吐出来解闷。”
蒋银蟾咯咯一笑,道:“这故事真有意思,那男子腹中或许还有一个女子。”
原晞道:“男女之间总是互相隐瞒的,人心莫测呀。”
蒋银蟾如在一叶扁舟上,摇晃着,摇晃着,沉入黑甜梦乡。原晞轻手轻脚地下床,拧了帕子,替她擦拭干净,相拥而眠。其时天已微亮,两人直睡到日上三竿,原晞穿戴整齐,打开门,让候在廊檐下的杏月和桐月进来。
杏月抿嘴一笑,眨巴着眼,道:“原公子,好早啊。”
桐月冷着脸,捧着沐盆从原晞身旁走过去,招呼也不打。原晞讪讪地拿了碗,向茶壶倒了茶,坐在椅上吃着。蒋银蟾梳洗完毕,递给他一朵珠子结成的芙蓉花,道:“赏你的。”
原晞拿在手中细看,想起送给韦家的聘礼里有一匣子珠花,每一朵都比这朵饱满精致,可惜了,自己并不曾给过蒋银蟾什么好东西,回去后一定要准备一份厚礼。多厚呢?依着原晞当下的心情,把广平王府的宝库送给她,还是轻的。
万幸他不是皇帝,不然妙香的史册上要多一位昏君。
蒋银蟾从妆奁里翻出那只金盒子,睇住镜子里的他,欲言又止。原晞瞅见她手中的金盒子,与她的眼睛在镜中相遇,便明白了。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这是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的意思呀。
如斯委婉细腻的心思,搁在宦家小姐身上并不稀奇,可是搁在蒋银蟾身上不啻于铁树开花。原晞想她这棵铁树也就为自己开这么一回花了,那种感动不可言喻。
蒋银蟾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他要走了,送朵珠花以为表记。什么钗留一股合一扇,《长恨歌》那么长,她根本记不住。
原晞如痴如醉,也不顾两个丫鬟在旁,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我定不负你。”
蒋银蟾手一甩,道:“少自作多情,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指望你过日子,你爱跟谁好就跟谁好去。”
原晞但笑不语,暗道你就是嘴硬。吃过饭,蒋银蟾照旧要去后山练武,原晞说今日就歇一歇罢,蒋银蟾不理,出了门,迎面遇上母亲身边的侍女。
“大小姐,教主请您过去。”
柳玉镜坐在厅上和两位堂主说话,蒋银蟾走进来,柳玉镜冷冷看她一眼,她便知道事发了,笑嘻嘻地行了一礼,与两位堂主打过招呼,坐在旁边的交椅上。柳玉镜再三叮嘱过她,成亲之前不可胡来,尤其是与原晞这样的王孙公子,能有什么结果呢?白白地被占了便宜。
作为母亲,柳玉镜的强势远在许多严父之上,蒋银蟾少年心性,难免不服管教,但又爱她,深知她是天下最不容易的母亲,不忍心在其他事情上违逆她,惹她生气,只能在这等私事上做小小的反抗。
柳玉镜瞧出她有几分得意,不禁动怒,打发走两位堂主,抬掌欲给她一耳光。掌风袭到,蒋银蟾就像一片叶子飘了出去,身子凌空一翻,掠过院墙,不见了踪影。柳玉镜打了个空,心头反而一喜:逆女,竟能躲过我这一掌!
她缓步走到隔壁院中,坐在石墩上,语声平静道:“出来罢,我不打你。”
耳房里一名换衣服的侍女被点中穴道,光着上身,动弹不得,口不能言,惊恐地望着蒋银蟾。蒋银蟾体贴地为她披上衣服,在她丰腴的胸脯上摸了一把。侍女把脸飞红,羞答答地垂下眼。
柳玉镜在外面又道:“你再不出来,就等着闭门思过罢。”
蒋银蟾踌躇了一会儿,解开侍女的穴道,举袖障面作抹泪状,一步步挪将出去。
柳玉镜翻她一眼,道:“行了,别装了,跟我过来。”
穿过夹道,走进正房,柳玉镜命侍女端来一碗药,道:“你年纪太小,有了身孕,前程都毁了,把药吃了。”
蒋银蟾低着头道:“原晞吃过了。”
柳玉镜一愣,道:“你让他吃的?”
心下诧异:傻妮子怎么想得到?
“他自己吃的。”
柳玉镜笑了笑,道:“你别以为他就是为你好,兴许是怕你有了孩子,要挟他呢。”
蒋银蟾没有就原晞是否真心的问题与母亲争论,真也好,假也好,随着他的离开都变得不重要,她从他身上得到过实实在在的快乐,这就足矣。
马滑霜浓少人行(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