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虽然生疏,但被他手掌包裹的那只脚说不出的熨帖,另一只脚便空落落的。蒋银蟾双脚浸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浑身毛孔舒张。他手指按在穴位上,力道不轻不重,一阵阵酥麻上涌,筋骨都软了。
原晞拨弄那婴儿般蜷曲的脚趾,想弄疼她又舍不得。
“大小姐,舒服么?”
蒋银蟾欹着软枕,乜着眼,两腮泛热,发出慵懒的一声嗯。
原晞抬眸见她面带桃花,粉融香汗,如杨妃醉酒,心道小泼妇这个样子倒是很可爱的,与她做夫妻或许别有一番乐趣。一边捏,一边浮想联翩,脸上渐起红晕。
蒋银蟾盘算着把他带回去,既能做面首,又能做谋士,一举两得,妙哉,妙哉!唇角越翘越高,美孜孜地坠入梦乡。
原晞把玩够了,将她双脚轻轻放在榻上,注视着她恬睡中的脸,娇妩又稚嫩,心里的邪念忽都没了,只想亲一亲她。他低下头,挨近几寸又停住,挣扎了片刻,端正身子笑了笑,为她盖上被子,出门去了。
次日两人乘船前往扬州,开在东关街上的双成赌坊生意兴隆,不管白天黑夜都有黑压压的一堆人掷骰子押大小,把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价送到庄家手中。蒋银蟾一身男装,唇上粘了两撇滑稽的胡须,摇着折扇,领着原晞走进来。
她买了五百两的筹码,递给原晞,道:“你去玩罢,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原晞摇手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不玩。”
蒋银蟾道:“这里就是本教的分舵,你输了的钱最后还是落到我手上。”
既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原晞便没什么不好意思了,接过筹码,高高兴兴地走到一张赌桌旁,和十几个赌客一齐盯着庄家手中摇晃的骰盅。一名身材瘦削,穿着半新不旧墨绿袍子的男子也走到这桌,双手抄袖,不着痕迹地靠近原晞。
骰盅合在桌上,赌客们纷纷下注,原晞将两根筹码压在小上。
待庄家开盅,众人全神贯注之际,男子右手中的匕首猛刺原晞后腰。蒋银蟾站在原晞身旁,只当这人是来刺杀自己的,摸出一枚梅花镖射他面门。
扬州月如梦(上)
丁潮是韦老爷手下最出色的刺客,深得韦老爷的信任,原晞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他在苏州码头发现原晞和一名少年同行,跟踪他们至这家赌坊,却没想到这少年如此警觉。暗器迎面射来,他拔起身子,向左跳开。
一击不中,他便要逃走,蒋银蟾见他身手不错,想和他斗一斗,拔剑刺他背心,喝道:“小贼,有种别走,跟我过几招!”
丁潮飞身跃过四五张赌桌,险险躲过她的剑,背上被穿透衣衫的剑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心中惊道:好快的剑!
原晞料这人是来刺杀自己的,不知道蒋银蟾的身份,闯到北辰教的分舵来了,幸灾乐祸地想:算你小子倒霉,撞到这狼窝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丁潮手一抖,掌中多了柄漆黑细长的软剑,扭身向蒋银蟾连刺三剑。蒋银蟾左袖一扇,软剑被一股劲风荡开,白练般的剑光自她袖底穿出,直逼丁潮咽喉。
赌客们迅速让出一片空地,还有人喝彩:好剑法!庄家都是北辰教的人,蒋银蟾和丁潮斗了一阵,他们便看出她使的是本教剑法,思忖道:这少年好了得,怕是哪位长老的高徒。当下不敢怠慢,忙去知会魏香主。
魏玄护和关堂主这几日忙着找蒋银蟾,无数消息传来,真假难辨,焦头烂额,听说有个使本教剑法的少年高手在赌坊里打架,心道:莫不是大小姐?匆匆赶过来,定睛辨认,还真是她!欢喜的没入脚处,上前向丁潮拍出一掌。
丁潮本就不占上风,更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立时被蒋银蟾的剑刺穿了左肩头。魏玄护飞起右足,踢中了他的右手,软剑落地,他被蒋银蟾擒住。
赌客中有人道:“这位少侠好俊的身手!魏老板,你给咱们引见引见啊!”
魏玄护笑着拱手,团团向众人作揖,道:“抱歉让诸位受惊了,魏某去处理一点私事,诸位接着玩罢!”
众人见他避而不答,都猜到这少年来历不凡,好奇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敬意。两个护院绑了丁潮,蒋银蟾拉着原晞的手走到后院,魏玄护这才向她行礼。
“大小姐,天幸你安然无恙,这几日属下和关堂主他们真真急死了,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就想着尽快找到你。这不听说你在铜陵县,关堂主便带着人去了。”
蒋银蟾道:“他们何时去的?”
魏玄护道:“两日前。”
蒋银蟾笑了,转头对原晞道:“正好跟我们错过了。”
原晞半嗔半笑道:“关堂主他们找不到你,不知慌成什么样,你还笑。”
蒋银蟾道:“找不到才好呢,我本想独自来江南,奈何我娘不准,派了这么一大帮人跟着我,麻烦死了。”
魏玄护打量着原晞,含笑道:“这位公子器宇不凡,请教尊姓大名?”
蒋银蟾道:“他叫原晞,是我的朋友。”
又对原晞道:“这位是魏香主。”
原晞作揖道:“见过魏香主。”
魏玄护热情道:“大小姐的朋友便是贵客,想玩什么,只管对我说,一定不让你吃亏!”
原晞道了谢,三人走到花厅坐下,丫鬟端上茶来。魏玄护细问蒋银蟾落水后的遭遇,又夸她胆识过人,武艺精湛,大有蒋教主当年的风范,滔滔不绝说了半日,才命人把那名刺客押过来审问。
丁潮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半边上身都被染红了,走进花厅,瞥了原晞一眼。原晞嗑着瓜子,意态悠闲,好像不知道他是来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