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篇未提明负雪的罪,却通篇都在指向她罪大恶极,感觉像是在帮她求情,却处处点明留情之后要承担的恶果。
这信写得就有些多余。
智商稍微欠缺点都还要对写信的人感恩戴德。
傅雪冷笑两声将信塞回信封。
她也是这时才知原是这个负字。
她念叨着,明雪颜,明负雪,只怕这个负字,是负担的负,而不是负心的负。
……
第二日,傅雪便使了银子叫珠袖给她买些胭脂水粉回来,白日里有两个壮汉守门,防的是她,也不是贼,她出不去,珠袖却可以。
然后傅雪将那明雪颜写的信揣去厨房毫不犹豫的偷偷扔进了灶膛里。
珠袖去了很久,才买了回来,说是去了秀色坊,整个东彦国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多少达官贵人的内眷用的都是这家的。
这时候的化妆品也就那么几样,妆粉、眉黛和胭脂(面脂和口脂)。
傅雪都在手背上试了试,也还不错,粉质细腻,上色度也行,研究了片刻,又去书房里找了几支未曾用过的毛笔,在自个脸上琢磨了半个时辰,待她从房内出来,珠袖都看傻了。
妆粉太白,被她用作提亮,眉黛既可画眉又能描眼线,面脂既可作眼影又可作腮红,最后又用口脂调淡了给额间描出了一朵桃花。
本就明艳的女子此时更是张扬,像一枝桃花怒放到了极致,灼得刚刚进门的卫子卿眼睛生痛。
卫子卿尚回不过神来,便见转瞬即至眼前的人,那嫣红饱满的嘴唇,犹如浸了春露的樱桃,吐出的字句都是柔软鲜甜的“子卿,我快要走了,能否在我走之前,带我去外面逛上一逛?”
傅雪觉得不够,又举起两指“我誓,绝不找那自在王给自己找不自在。”
她眼里似藏了星辰,灼灼其华。
看着这样的女子,再加上心底那几不可查的一丝愧疚,卫子卿拒绝不了,即便他刚刚答应便后悔了。
距宅子六条街道外,才是这东彦国圣京的主干道,横贯东西两道城门。
紫照城的承天门直通主干道,百官每日里上朝便是走承天门进入紫照城。
从承天门出来横穿主干道,再从那一列一列的王族宅院中间的巷道穿过去,便是这圣京最繁华的地界,客栈酒楼各色商铺林立、贩夫走卒行人穿梭往来。
傅雪住的偏远,乘的马车在两条街外便被禁止前行,只能徒步而来,卫子卿为防止她出幺蛾子,还将珠袖和两个门神也一并带了出来。
来时已近黄昏,天边现了彩霞,笼着这古色古香的青石街道,和绵延不绝的商铺楼阁,厚重的蕴味扑面而来,傅雪仿若置身于梦中,哪怕这里美轮美奂,她却并不想孤伶伶一人参于其中。
路上行人接踵,与她隔了不知几个时空,她此时便像是误入的飞鸟,茫茫然又空落落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脚步越来越缓,直至站在原地,眼神沉寂,不知望向了何地找不到落处。
卫子卿转身来看她,催促的话含在嘴边却吐不出来,他从未见过眼神这么沉的明负雪,仿佛陡然之间背负了塌下来的天。
珠袖跟在她身后不明所以,轻轻叫了一声“娘子?”
像一记暮鼓晨钟瞬间将傅雪敲醒,她陡然一惊,对上了卫子卿探寻的眼,立时便恢复了嘻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