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忽然发现丁澜的脸上多了一层妆的,那应该是她去洗手间时刚刚化上的。她的酒量好像很好,用各种各样的腔调一杯接一杯地敬着魏黎二位。我渐渐觉得她很陌生,开始武断地认为她和则渊并不般配了。我的确很武断,因为其实我并不了解丁澜,但结论,我已经下过一轮了。我吃得并不舒服,但真正让我提前离席的原因,是我看见魏老板的手很有用意地在丁澜的大腿上拍了拍,而丁澜,还在笑得勾魂摄魄。这是个有钱人和崇尚有钱人的圈子,一个成年人的圈子,而我,是个穷酸并且不急于脱离穷酸的未成年人。所以,我必须走了。黎至元起身说要送我,我一口回绝了。因为我怕万一他也来摸我的大腿,我会给他两巴掌。肖言的手机还是停机的状态,听着电话中那个没有感情的女声,我真想把她从电话中揪出来,堵上她的嘴,再把她塞回电话。丁澜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了。但她又来敲我的门,把我叫醒了。她酒气很重,对我说:&ldo;你傻不傻啊?为什么一开始就让老板知道你有个形影相随的男朋友?&rdo;我敷衍地笑了笑,关上了门。丁澜在门外说:&ldo;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你失去很多机会。&rdo;她醉了,砰的一声跌坐在了我房间的门口。我不得不又开了门。丁澜自言自语:&ldo;有男朋友没关系,反正那些男人也不在乎你有没有,不过你不该说啊,说了,就是挡箭牌啊。你看我,我从来都不说则渊。&rdo;我把她扶进她的房间,让她躺好。我精疲力尽,我的身体,我的心,都精疲力尽了。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丁澜已经又变回那个和则渊般配的丁澜了。我们谁也没有说什么,各自去上班了。我想:丁澜也是会分裂的,或者说,她也有她的面具。这世上,谁没有呢?茉莉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们谁也没说起丁澜或则渊。朋友间就是这般,不愉快的事情没必要把它变成愉快的,而是让它过去就可以了。茉莉说,她好像有点喜欢晓迪了,因为跟晓迪在一起时,她会笑,不会哭。我告诉她:&ldo;其实这比什么都重要。&rdo;只是可怜了王大头,好不容易等到茉莉变了心,却还是变到了别人身上去了。纵然肖言停了手机,又变成了断线的风筝,但他的城市我还是要去。这是我的工作。我妈妈说:&ldo;你们公司怎么这样啊?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出差,多危险。&rdo;我反问她:&ldo;难道要把我养在公司里,还月月给我发钱?&rdo;第二十七话:他身边有个女人那个城市比上海清净许多,有笔直的路和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我住进酒店。我想:也许现在我和肖言离得很近,就像我们在美国刚刚相爱的那时,我们之间只有几站地铁的路程而已。我可以打电话给他,说我想他了,而他就可以乘上地铁,来到我身边,易如反掌。不由得,我又拨了肖言的电话。而这次,竟然接通了。我反而紧张起来。肖言接了电话,说喂。我说:&ldo;我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你在做什么?&rdo;说完,我还故作愉快地笑了两声。肖言说:&ldo;我在和客户吃饭。你最近好吗?&rdo;我没回答他,继续问:&ldo;吃什么呢?&rdo;&ldo;美国人,吃牛排。&rdo;我忙说:&ldo;哦,那不打扰了。公事重要。&rdo;我挂了电话,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我跑到酒店大堂,问:&ldo;这里什么地方的牛排最好?&rdo;得到了答案,我就叫了辆出租车直奔了那个答案。这城市不大,好的牛排店也不过三四家,所以,我真的找到了肖言。我刚跳下出租车,就看见了肖言那辆白色的本田。他在开车,而他旁边的位子上,并不是美国人。那人黑头发黄皮肤,唇红齿白。那人,是个漂亮的女人。肖言看见了我,急急地踩了一脚刹车,以至于那女人猛地向前扑了一下。我和肖言就这样对视着,非常戏剧性。肖言下了车,站在我面前问我:&ldo;你怎么在这儿?&rdo;我戴着笑吟吟的面具说:&ldo;我来出差。好巧啊。&rdo;肖言车上的女人也下了车,站在车旁看着我们。肖言对她说:&ldo;这是我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温妮。&rdo;那女人走过来,向我伸手,说:&ldo;你好,我叫乔乔。&rdo;我和她握手,她的手很温暖,而我的却是冰凉的。肖言和乔乔都没有告诉我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我,也并不想听。乔乔对肖言说:&ldo;你们老同学见面,好好聊聊,我先走了。&rdo;肖言点点头,给乔乔拦下了一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