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志元果真上了沪杭高速,往杭州开去。我再大惊:&ldo;我们真要去杭州?我作为当事人怎么没提前得到通知?&rdo;黎志元一副悠然自得:&ldo;我也是临时起意。如果你不愿去,我们现在打道回府。&rdo;黎志元又说:&ldo;其实我不太会约会。&rdo;我的音量一波高过一波:&ldo;约会?&rdo;黎志元瞟了我一眼:&ldo;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吵的女人。&rdo;&ldo;你见过多少女人?&rdo;高速路上的风景单调到不能称之为风景,我把视线落在黎志元的侧脸上。我总是被黎志元眼角的纹路所吸引,它们恰到好处得像是雕刻家的杰作。黎志元说:&ldo;问题可以问得不那么拐弯抹角。&rdo;我赞同:&ldo;好吧,讲讲你的婚姻好吗?我好奇至今了。&rdo;黎志元笑了笑:&ldo;好奇了这么久,就没有什么猜测吗?&rdo;我坐正,目不斜视地信口开河:&ldo;我的猜测是,你的太太忍受不了你的不忠。&rdo;黎志元大笑:&ldo;想象力丰富,不过庸俗。&rdo;其实,黎志元的故事也并不脱俗。十年前,他和他太太自由恋爱,自由结婚,一度是人人称羡的佳偶一对,可惜好景不长在,好花也不长开,两人因为事业上各走了各路,一个玩股票玩得一身铜臭,另一个对小提琴艺术忠贞不渝,于是末了,感情上也不愿再携手了。黎志元说:&ldo;她找到她的真爱了,也是一个音乐家。&rdo;我叹了一口气。黎志元又说:&ldo;别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我,我也曾是她的真爱。&rdo;&ldo;你还爱她吗?&rdo;&ldo;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我再也不会像爱她那样去爱任何女人了。&rdo;黎志元又自嘲道:&ldo;我老了,爱不动了。&rdo;我又唱反调:&ldo;胡说。你是八九点的太阳。&rdo;黎志元把眼角的纹路笑得深邃:&ldo;你今天怎么了?不正常了?你应该说我是夕阳才对啊。&rdo;杭州没有到,我们就又开回上海了,因为程玄这个畜牲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在上海。我对着电话嚷嚷:&ldo;你来上海干什么?&rdo;程玄吞吐:&ldo;一言难尽,我们见面再说吧。&rdo;黎志元任劳任怨,开车开得四平八稳。我嘀咕:&ldo;男人没一个好东西。&rdo;黎志元听了,也嘀咕:&ldo;偏激,喜怒无常,聒噪。&rdo;我瞪了他一眼,他收了声。第四十二话:只有我的生活最简单黎志元直接送我去见了程玄。黎志元没见到程玄,但程玄却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见到了我从黎志元的车上下来。程玄问我:&ldo;那是谁啊?&rdo;我上下端详程玄,说:&ldo;你少管我,先管管你自己,几天没刮胡子了?装什么沧桑啊?&rdo;我点了一杯橙汁。我抗拒咖啡,日子里的苦数不胜数,何必还要火上浇油。我问程玄:&ldo;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你爸爸着急着呢。&rdo;程玄敷衍我:&ldo;再过几天。&rdo;程玄问我:&ldo;你都知道了吧?我爸都跟你说了?&rdo;&ldo;就说你被一个小姐迷得魂儿都没了。&rdo;&ldo;她是个好女人。&rdo;&ldo;就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好女人?&rdo;程玄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我又问:&ldo;她现在人呢?&rdo;接下来,程玄的话让我也无言了。他说:&ldo;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rdo;更准确的前因后果是:程玄是那女人的客人,在他打了那女人的另一个客人后,那女人就跟他走了,在两人共度了几日朝夕后,从良的小姐就和程玄的钱一并不翼而飞了。这世上人多,是非多,谎言也同样多。说要给病重的家母治病,说要供年幼的家弟学文化,说命运多坎坷,楚楚可怜又自强不息,程玄怎么听就怎么信,在那张他魂牵梦萦的脸面前,理性都灰飞烟灭了,也不想想,脱光了衣服和自强不息能不能混为一谈。如今,程玄还没醒。他说:&ldo;她姐妹说她来了上海。&rdo;我拍案而起:&ldo;所以你来上海找她?&rdo;我惊动了其他人,索性更旁若无人地拎上包就走了。走了两步我又折回到程玄面前,说:&ldo;找,一定要找,凭什么让她骗了钱还四处逍遥。&rdo;程玄眼睛布满了血丝:&ldo;她一定有苦衷。&rdo;程玄的手机就这样开了,他在等那个女人给他打电话,不过,打来电话的除了他爸,就是他工作上的事了。我帮他接了他爸的电话,安抚了那老人家恨铁不成钢的暴怒和骨子里的担忧。程玄住进了一间宾馆,是我付的钱。为了爱,他先是死了心,捐了器官,所以这次落得囊中羞涩,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晚上,黎志元打电话给我,象征性地问:&ldo;没事了吧?&rdo;其实,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蜷在c黄上,说:&ldo;难得的休息日,比上班还要累。&rdo;黎志元调侃我:&ldo;你的业余生活真复杂。&rdo;我也调侃自己:&ldo;我的业余生活就是管别人闲事,像居委会大妈一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