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我妈订了回北京的机票。我妈又不悦:&ldo;真是女大不中留。&rdo;我说:&ldo;我要去美国了,总不能天天让丁澜替我服侍您吧,再说了,您也该回去服侍我爸了吧。&rdo;我妈一听,急了:&ldo;去美国?做什么去?&rdo;我连连安抚:&ldo;出差,出差,十天半个月的就回来了。&rdo;于是,我妈在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要对肖言耍小姐脾气后,踏上了归程。我在机场抱着我妈哭,我妈觉得不解:&ldo;你想方设法把我撵走,现在又假惺惺地抹上眼泪了。&rdo;我千真万确舍不得我妈,可要是再不撵她走,肖言就要被她念得在我脑子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第九十四话:茉莉的婚礼肖言和乔乔的婚姻还是被传得沸沸扬扬,层出不穷的报道一会儿说男方金屋藏娇,一会儿说女方红杏出墙,低俗极了。我天天忍不住地搜刮着阅读,像是吸了大麻。而&ldo;合振&rdo;的官方新闻却是令人欣慰。它的产销量和市场反应,通通积极正面。黎志元问我:&ldo;我和你一道去美国,好不好?&rdo;我问:&ldo;你去做什么?&rdo;黎志元想了想:&ldo;办几件公事,再办几件私事。&rdo;我摇了摇头:&ldo;你要是有事,就去办,但不要和我一道。&rdo;我的饭友黎志元总是怕我饿着累着,总是想为我保驾护航,而我却只能感激涕零地对他说&ldo;不,我不敢当&rdo;。我是多么想让他再觅得一位红颜,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让黎家二老在画画弹琴之余,把玩把玩孙儿。这样,他的人生才真正的完整。而同时,我又多么怕他的人生完整。要是有一天,我打电话给他,说出来一起吃饭吧,而他对我说,不行啊,我正在和我太太给儿子换尿布,那我该有多落寞。我一个人去了美国,拎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套准备送给茉莉的中式旗袍。那旗袍火红火红的,绣着大朵美轮美奂的花。我曾拿着它在镜前比照,想及自己,好不心伤。总公司给参加培训的人备妥了食宿,人一吃得好,睡得好,脑筋也就跟着灵光起来,学什么会什么。我们上午上课,下午走访。带队的负责人逗趣得很,生着一张古板的脸,却一说话就翘起兰花指,走动时,裤管下还若隐若现地露出鲜艳的花袜子。周末假期,我乘大巴去了芝加哥。茉莉和则渊在芝加哥的车站接我。我抱住茉莉:&ldo;我没想到,我们还会在美国见面。&rdo;茉莉哽咽:&ldo;我日夜盼着你能来。&rdo;女人出嫁前后,再多愁善感不过了。则渊对我浅淡地笑了笑。他的两个女人,都先后与我相熟,他免不了觉得尴尬。茉莉和则渊有了一张州政府颁的结婚证书。两人交换了戒指,交换了誓言。这世上比戒指更能打动女人的,大概就是誓言了。不论贫穷富有,不论疾病灾难,都永生永世相扶持。多美。我同茉莉一并落下泪来。我把旗袍捧给茉莉,茉莉也说:&ldo;多美。&rdo;茉莉和则渊的父母都没能来到美国。他们二人会待假期时,再相继去到二人的故土设下喜筵。我抛下了茉莉,一个人在芝加哥游走。昔日的旧友通通散落了,我只剩下茉莉,还有和肖言的记忆。我走到学校的楼下,看见肖言戴着棒球帽站在我身前,纤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ldo;小熊,发什么呆呢?&rdo;我一眨眼,却不见了他。我走到我们昔日的房子,又看见肖言。他提着大袋的食物,说:&ldo;小熊,我买了冰激淋。&rdo;我一眨眼,又不见了他。身边的一糙一木犹如记忆,真真切切的物是人非。我的哀愁倾巢而出。时间太不公平,它让铁杵被磨成了针,却不准我的记忆有一丝一毫的褪色。我狼狈地逃离芝加哥,对它说了句:不再见。第九十五话:有人追来了美国黎志元没有来美国。不用为我保驾护航,他就没有非来美国不可的事了。我照着他的嘱咐,一天给他打一个电话,用以报平安。我唱反调:&ldo;报平安有什么用?有朝一日我不平安了,你还不是鞭长莫及。&rdo;我两天给我妈打一个电话,也是报平安。我之所以给黎志元一天一打,给我妈两天一打,是因为我妈已经把话题从待字闺中的老姑娘上升到了大龄产妇。她说:&ldo;温妮,你要是再不抓紧结婚,到时候成了大龄产妇,身体就不好恢复了。&rdo;我气结:我大好的二十五岁年华,已经被我亲娘与大龄产妇挂了钩。天下的妈妈都是武断而善变的。女儿年纪轻时,像防贼一样防着她与雄性接触,哪知,才过了区区几载,就又巴不得她谈情说爱结婚生子生女一条龙了。而做女儿的,除去&ldo;年纪轻&rdo;和&ldo;大龄&rdo;,中间根本剩不下几年好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