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奶奶是荣惠的大嫂王氏,薛达的妻子,她出身百年世家望族,是个稳重大气的人。王氏穿着一身齐整的诰命,薄施脂粉,妆容端庄文雅,端端正正的向荣惠行了大礼。
荣惠有心拦她,却也晓得这大嫂是个规矩严肃的人,比她娘亲还要甚上几分。果然虚扶了一把,王氏还是跪得工整,荣惠连忙叫起了,这才起
。
刚一起,王氏反而扶住了荣惠,皱眉教训道:“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还和孩子似的,急急匆匆的。”
“嫂嫂,我这不是担心……”
荣惠脱口而出,想到什么,忙道:“怎是嫂嫂来的,娘亲她……”
“你放心。”
王氏温声道,扶着荣惠坐下。
芝兰玉树这时也端了绣墩,捧了茶来。
王氏侧坐后,才道:“娘年纪大了,难免发作些老毛病,今日是有些起不来身了,所以臣妇便叫她歇着为好,若勉强来了,岂不徒伤了身子。何况,有些事情,臣妇说也是一样的。”
今日虽然说是让团聚,但的确要起的极早,薛家扎根在燕都,尚且要四更开始梳妆、换诰命,焚香等,薛夫人年纪大了,惯是养尊处优,的确禁不住。
想明白这层,荣惠略松了口气,但听到最后一句,心又落不了地了,忙问:“是什么事?”
王氏正色看了荣惠一眼,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盏,沉声道:“依爹娘的意思,原是不要此时告诉娘娘,毕竟娘娘是有了身子。但臣妇想着,娘娘毕竟是将门虎女,哪能承不住这些,况且,若不清楚明白了,娘娘在这宫里头,岂非是两眼一抹黑,栽了谁的跟头也未可知。”
说到后来,声音就细不可闻了。
荣惠一震,虽是难免紧张,却是咬了牙点点头:“嫂嫂说的极是。”
说到此处忽然顿了顿,荣惠沉吟片刻后,侧首嘱咐了玉树几句,她便退出
作者有话要说:没评。。桑心。。。
更新老是遇见jj的菊花,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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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神色凝重,眼见室内再无旁人,荣惠也打点了人在外头候着,这才压低声音道:“娘娘的二伯和大哥,在回京途中遇刺。”
荣惠的脊背猛然僵住,面上虽然保持得宜,但捧茶的十指不可遏止的战抖着。
“他们可有大碍?”
这句话问出来,荣惠的舌头都差点结住。
王氏目光闪烁,握住荣惠的手,温声道:“虽然没有大军随行,但他们也不是文弱书生,还有亲卫护送着。不过,外伤是少不了,应没伤及根本。”
荣惠心一松,但怒火不免升腾起来,道:“到底是谁这样胆大妄为?便是不把燕都薛家放在眼里,二伯和长兄可是得胜凯旋,这般作为,竟是连圣上的颜面也不顾惜了么?”
“表面似乎是乱党余孽,怀恨仇杀。”
王氏眼神幽深难测,缓缓道:“但那群人训练有素,实不似乌合之众。子成有追杀到一人,搜查时,其人身已去势。”
“欺人太甚!”
荣惠心生惊骇,狠狠吸了一口气,手重重向案几一垂,翠玉镯子砸出沉闷的一声响。
“沉住气。”
王氏肃了脸色,道:“咱们薛家还没散呢,不到娘娘失态的时候。”
听到长嫂的训斥,荣惠仿佛回到未出阁时,觉出几分羞惭来。但心里担忧和忿然交杂,脑中心中俱是满满的,浑沌不堪。
后宫这单位,纵有万般好,只代价高昂这点,就叫荣惠输不起。
王氏停顿了一会儿,静静的看着荣惠,才郑重的道,“娘娘放心,不管再传出多惨重的消息来,二伯和子成都是好好的,不要因担忧而伤神。”
荣惠一斜眼,点了点头,看来二伯和长兄受了这番敲打,是有意示弱于天家了。也好。
朱文烨非嫡非长,皇位得来机巧,难免多疑。如今刚灭了反王,他就开始敲打立功且握有兵权的薛定川、薛达来未雨绸缪了,帝王之术如此,薛家的确得顺应圣意自保。
虽然是权宜之计,但荣惠心里难免还是为二伯和长兄不值。薛家满门忠烈,为国捐躯的英烈灵位在祠堂里堆积不下。薛定川和薛达若是伤在战场上,荣惠认了,现在伤在薛家一门心思效忠的皇帝手里。
她不想认,却不得不认,谁叫这个人是掌握人生杀大权的老板呢。
但是,这次只是敲打,谁知道下一回会不会升级成打击呢?
荣惠不敢深想,一深想,就有些几分昏
倦起来。
王氏扯下丝帕,帮荣惠擦拭了额角的汗珠,几分疼惜的道:“娘娘,此事咱们已经有了对策,娘娘还得珍重自个才是,这后宫里头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战场。”
“我很好,嫂嫂不必为我担心……”
荣惠说着话正要起身,就觉得一阵晕眩,差点睁不开眼来。若非王氏眼疾手快,荣惠只怕要跌上一跤。
王氏的脸色变了又变,皱起眉,道:“娘娘这胎可还安稳?”
荣惠知道她话里深意,点点头,道:“家居出行莫不谨慎,玉树每日照料,萧太医也常来诊脉,圣上也很关心,每日都进补汤于我。”
“圣上倒是待娘娘总算有心。”
王氏见荣惠一脸为人母的平和欢喜,露出一分笑容来:“只要娘娘安好,薛家上下都高兴。”
荣惠听了这话,展颜一笑,忍不住伏进长嫂的怀里,像幼时一样撒娇起来:“嫂嫂,我好想二伯和大哥,还想爹和娘、良哥儿、辰哥儿……”
王氏轻扯唇角,却并没推开荣惠,而是温柔的拍了拍荣惠的背,仿佛眼前的人不是正三品的宫妃,而是她初入薛府时,那个七八岁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