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善默然,芝兰则喝了口热茶,接着禀道:“娘娘要知道的,叶侍卫说完了后,还说了一事,袁家向薛家提亲了。”
荣惠一愣,问:“袁家为谁提亲,提的谁?”
芝兰回道:“袁家是为辅国公三房的嫡长子提亲,提的是大将军的独女。”
r>如今芝兰口中的大将军,自然是荣惠的二伯薛定川。
论起来,薛定川其实不是荣惠的亲二伯,荣惠的父亲是行首,她自然没有伯父。薛定川是荣惠堂伯父,幼年时他那一房人逢难,所以过继到荣惠这一房来。因年长薛大老爷,府中便称为二老爷,荣惠这辈则叫二伯。
“二老爷如今伤得这么重,生死未卜,袁家怎么会这时候提亲?”
玉树皱眉问道。
芝兰解释说:“叶侍卫说,袁家正是以此为由,说大将军迟迟不见好转,正需要儿女的喜事来冲一冲……”
“冲喜?”
荣惠挑眉,她二伯只有一个女儿,袁家在薛定川病危之际提亲,用心可见一斑。虽然对这理由嗤之以鼻,但荣惠还是得感叹袁家不愧比薛家混得顽强,这政治眼光,这趋吉避害的感应就如同装了雷达。
贤昭仪中毒难医,袁家就立马从观望、倾向、变作了决断。
理清了这层,荣惠也就淡定下来,笑问:“亲事可提到了?”
芝兰点点头。
到了午后送补汤的时分,来的人却不只是高德子,傅禄海难得又亲自来了一次。
荣惠得了讯,便侧卧在榻上,脸上顶着芝兰化的病妆,一眼看过去,十分之憔悴,连高高隆起的腹部也增添不了多少精神。
傅禄海见了,少不得要关切问上几句,恭声道:“圣上听说娘娘因身子不爽,将六宫之权暂时辞了,很是忧心娘娘,赶紧就打发奴才来探看娘娘。圣上说了,忙完了这两日便来瞧娘娘。”
若真只是忧心她,此刻来的就不是你了,荣惠默默腹诽,面上却是作出一副动容的样子,道:“本宫这身子实在是不得力,不过也不是大事,还是免叫圣上担心为好,朝事为重。”
“娘娘说的是哪儿的话!”
傅禄海忙道,“且不说娘娘身怀龙裔,便是寻常,娘娘也是圣上跟前的可心人,哪有不担心的。娘娘您哪还是好好将养着,圣上还命奴才带了马太医为您诊治呢!”
话音刚落,马太医就从外室进了来,朝荣惠行礼。
荣惠忙命喜善扶了起身,不经意的看了玉树一眼,见她略略颔首,心中才松了口气,抬出手去,温声道:“马太医,劳烦你了。”
“娘娘言重,下官惶恐。”
马太医白胡子一颤一颤的道,微微抬眼打量着荣惠的面容,面色蜡黄,唇色发乌,双目恍惚。
他敛目垂首,扶过了荣惠的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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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然堂殿内的独木通梁上,数条玉色宫纱重重累累,长长尾带拖曳至地。金纹兽足双耳香炉中焚着千步香,甜香透过帷帐,一丝一缕淡淡散开,殿内静谧得几近无声。
马太医按脉良久,荣惠一脸忧容,衬得寡暗的病容更为憔悴,轻问:“马太医,本宫总觉着身子难受,又疲惫乏力,本宫这般,不会伤及腹中皇儿吧?”
马太医收回手,执笔疾书,面上看不出多余的什么,口中只道:“娘娘无需太过忧心,想来是前段时间娘娘太过操劳六宫事务,这才伤了身子,疲惫不堪。虽然眼下是有些虚弱病症,但只需调理些时日,应是于皇嗣无碍的。”
荣惠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叹道:“有马太医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马太医手中的笔微不可见的一停,但很快又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待傅禄海和马太医一行人离去,玉树便将手按到了荣惠的脉上,不多时,便沉吟道:“娘娘放心,脉象紊乱,虚不得力,极似那种慢毒征兆。”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
荣惠虚弱的回了一句。
“娘娘算无遗策,早上在建宁宫中称虚交权,圣上午后便叫人来了。”
芝兰捧了药来。
荣惠神色如常,嘴角却带着一抹轻嘲,冷笑了几声:“自得叫人看清楚了才放心。”
说着,她张了嘴由芝兰喂着汤药。她此时昏昏沉沉,是的确使不上力。不过不是因为余毒未清,而是吃了玉树专门调制的药。
光是化个病妆还不够,手法再高明,也瞒不过太医。只有从脉象入手,才能叫马太医深信不疑。马太医深信不疑,朱文烨自是不疑有他。
如此,朱文烨自觉高枕无忧,也不会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喝过药,芝兰便和喜善一同为荣惠按摩起肢体来,这种药虽不伤根本,但荣惠为求稳妥,到底要求药效霸道了些。所以要尽快恢复如常,还需活络筋骨。
荣惠被按压得昏昏欲睡,忽闻外头一阵喧杂,不由睁开了眼,问:“谁在外头……”
“应该是二殿下。”
喜善轻声回道,敢在静安宫这样跳脱的,也只有他了。
果然,话音刚落,朱立轩已经穿过层层重重雪色宫纱帷帐,进了内室。见玉树芝兰几个都围在床榻之前,他便径自走上来,边道:“华嫔还在午睡?我
陪你。”
荣惠正想抬手揉揉额头,只是刚抬起便被朱立轩的小手给攥过去,他很是生气:“华嫔,他们说你病了我自不信,你前两日还好好的呢,今天是怎么了!”
荣惠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病妆还没褪下。但见朱立轩一张小脸上满是怒色,眼中燃着焦躁,她心不由一沉,他心性本来也是喜怒不定的,若再生刺激,只怕撩发他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