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平稳地过渡到新政阶段,本来就是奢望。
皇帝也应该知道了,真正要让某些国家大事运转起来,远比礼制法统辩一辩、或者登基诏书上怎么改些说法难多了。
想行新法?今日这局面,哪里比得上真正要行新法时朝堂的混乱之万一?
就当只是开场戏,好好看一看吧。
解昌杰觉得局势失控了。
皇帝平静又偶带笑意的态度告诉了他,今天圣驾亲临,不是来“谈判妥协”
的。
听说初次朝会时,陛下火之前也是笑着的。
钱宁、江彬等人的桉,要么就只论其人之罪,要么就查个彻彻底底。
他终于有点体会到袁宗皋昨晚没对他说出来的那种人生感悟。
如果把新君比做一军,杨廷和这些重臣比作一军,那么之前的大礼之争只是两军之前的唇枪舌剑而已。
但这一次不同了,这一次是真刀真枪的对攻。
梁储、王琼,他们是皇帝在初次朝会时保下来的“大将”
。
大将若“战死”
了,士气还能存吗?没了士气,败局已定!
他心头冰凉。
昨天那封奏疏上有他的署名,那么他解昌杰毫无疑问已经是“叛将”
。
哪还有两边居中调和的可能?
他恨恨地偷瞄了一眼闭着眼睛的杨廷和,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审桉在继续,王琼、杨潭、陈金、魏彬等人在朱厚熜面前跪了一排听候落。
江彬这回都不用张子麟问了,而是自顾自像回忆旧事般滔滔不绝起来。
一个个人名,一条条线索被他说出口。
他并不是要帮朱厚熜,他只是想看热闹。
万一黄泉路上多几个伴呢?岂不美哉?
记录审讯过程的书办手在抖,刘龙的手也在抖。
他不用记录这些,他只用记录皇帝言行而已。
可现在平静着的皇帝,等下会怎样?
严嵩看着面沉如水的袁宗皋,又看着脸色阴沉不定的王琼及其他重臣。
这个局面要怎么解?
恐怕杨廷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哪怕最后一次请辞、就此真的离开朝堂他都已经想好了。
诸事不议决,等着费宏、杨一清、王守仁,梁储越来越活跃,王琼自恃无恐,严嵩设身处地想了想,也认为既然不被信任不如挂冠而去。
所以现在面临天子和重臣两边都不退让的情形,这个局面要怎么解?
严嵩的脑筋极地运转起来,想着办法。
皇帝要的绝对不是乱。可为了他的权威,他会退而求其次,哪怕经历一番朝堂剧痛也会忍受这份乱的。
问题在于朝堂一旦乱了起来,天下也不安稳了怎么办?
杨廷和已经在大礼之争中退让了一次,皇帝也在日精门之灾中退让了一次。
今天就是胜负之局了吗?
审桉的人脸色苍白,被审的人谈笑风生,旁听的皇帝表情平静,陪着旁听的诸臣心思各异,七十七的梁储和诸多重臣还跪在朱厚熜面前。
“暂时只想起来这么多。”
江彬一脸认真地强调,“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大司寇尽可详查。”
张子麟无法接话,只是挥了挥手:“先带下去。”
接下来,该是皇帝下旨,是继续查还是结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