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这样赢。梁储算什么?王琼才是重中之重。
何况现在这算是赢吗?在一些人眼中看来,皇帝此败何等壮烈,连潜邸旧臣之都必须牺牲掉前途。
要么竟全功,这样的话就算君臣隙深也行,时间能证明一切。
此刻不上不下,算什么?
但袁宗皋的身份太特别,在他已经支持了自己不再继续查下去的情况下,还继续反对他用政治前途为王琼等人担保吗?
杨廷和闭上了眼睛,心里幽幽长叹。
梁储认罪,王琼认罪,严嵩背刺,袁宗皋自断前途,皇帝似乎早已尽得臣心,他们全都用他们的言行来给自己施压。
今日,尽是杨廷和威凌君上之势。
连那段言辞恳切的陈情,也立刻被袁宗皋分走了一部分“功劳”
。
皇帝如果现在点头,那不就是新旧老臣之共同努力的结果?
朱厚熜又看向了袁宗皋,只觉得他这次踊跃早了。
不过也没关系,不改变结果。
御书房的十八张交椅不就防着这种可能吗?
杨廷和大概以为这是“决战”
,但朱厚熜心里,这连开场戏都算不上,只能算暖场。
他所导演的这场新法求富大戏,还要等王守仁抵京才揭幕呢。
“大宗伯既如此陈情自请,此事便这么办吧。”
朱厚熜再次站直了,俯视着群臣,“依蒋大学士之见,王琼等各缴赃银赃物、另行罚俸三年,以儆效尤。依大宗伯之请,仍令暂任原职,戴罪立功。从杨卿之谏言,令在京百官自陈昔年情状过失,月底前呈上来。”
提了袁宗皋,提了蒋冕,最后才提杨廷和。
称呼,分别是蒋大学士、大宗伯、杨卿。
杨廷和眼神黯然。
短短一月,气势初成,这一次皇帝都不用亲自下场的。
虽然为了他而冲出来的,基本上都“下场惨烈”
。
可既然皇帝仍在位,那些终归都只是一时磨难而已。
皇帝开始往外走,身后有的是不甘愿着,有的是感动着,但总归还是要齐呼一声陛下圣明。
“严嵩、刘龙,随朕回宫,昨日未讲完的,今日继续。”
“臣遵旨……”
杨廷和目光复杂地看着皇帝的背影:仍然继续学习熙宁变法的成败得失吗?
皇帝没有坚决把他杨廷和赶走,皇帝在这件事上继续保住了王琼等人,却也损失了梁储、袁宗皋两人的政治前途。
谁胜谁败?
窸窸窣窣的起身声音中,解昌杰看到了袁宗皋冰冷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完了。
吏部尚书还是王琼,都察院左都御史还是陈金。
解昌杰已经到处不是人。
这次风波最大的得益者是谁?
散去之后的诸臣都在心里琢磨着,想来想去,竟是蒋冕。
杨廷和今日之举,是亲手撕碎了皇帝当日所说的“君臣一心”
。
虽然现在他暂时被留下了,但应该已经进入了致仕之前的倒计时。
费宏身陷侄子高中状元的舆论漩涡,杨一清是要再度去总制三边的,袁宗皋已经不再能入阁。
嘉靖元年的内阁,极大概率会以蒋冕为。
而京城里,等待授官的新科进士们听说了消息后,几个谈得来的同科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黄佐。
毛澄为他开了特例让他参加会试,刚刚迎立新皇登基,第一次朝会后毛澄就没了。
梁储把他点入上一等卷成为榜眼,刚刚倡追谥于谦,士林尊崇还没几天,梁储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