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棋熟练的在我头上挽出一个流云髻,从妆奁中拿出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小心的插进我发间才答道:“奴婢是姐俩,名字是入府后殿下赐的。”
几句话我便试了出来,两人皆是不多嘴多舌之人,问了也是回答的极简,多一个字也不肯往外漏。将手中的小凤钗递给侍棋:“你们服侍了月尘多长时间?”
“回公主,不足两年。”
侍棋还是只顾着给我梳发髻。
就在我想着要怎么套一套这姐妹两人的话时,寝殿外却传来了永夜的声音:“启禀公主,莫邪和南风抓住了一个可疑的人正在等候公主发落。”
可疑的人?交待两人快速的拾掇妥当之后,我双手拎着身后的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艰难的向着长生殿外走去,想起那年我竟然当着好几个人的面撕破了自己的裙子是多么大的勇气,而如今你便是叫我去撕别人的我怕是也没那个心气了。侍棋侍画很是看眼色的人,一见我撩着裙摆有些慢便主动的帮起我来,虽然这是她们的职责所在,可我还是感激的一笑。
见到那个被莫邪拿剑架在脖子上,且脸上身上都带着很明显的伤痕的可疑之人时,我心情蓦地大好,老远便爽朗的笑道:“永夜,叫莫邪小心着点,别再伤着他了,这可是个宝贝呢,哈哈···”
永夜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听到我话的南风伸手点了可疑人的穴,莫邪没什么表情的把剑收回剑鞘便双手抱胸,闭目养神起来,我在心中暗自猜想,会不会真的站着就睡着了?南风还算是活泼开朗的,遂开口问道:“公主认识此人?”
我心情好,给了南风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自然是认识的,本宫记得不久前此人还要强带着本宫去苏国耍耍呢,本宫记性再不好也万不会不好到这样的地步的,对不对呀?本宫记得,你叫苏锦吧?”
“公主这样身份的人能记得苏锦是苏锦的福气。”
苏锦语气很是镇定,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意思。
我绕着被定在原地的苏锦走了两圈,像是打量什么宝贝般,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是不是你的福气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怎么不见你的二殿下呢?不会是被人杀了吧?”
没有等苏锦再回答什么,我转身边离开便对着永夜说道:“将他关起来,最好藏的严实点,他若是被劫走的话仔细你的脑袋。”
我很少拿这样的语气和永夜说话,似真似假的,不过到底是真是假也就只能靠永夜自己捉摸了。木讷的永夜又回身看了一眼苏锦,才难得的问道“此人真又如此重要?”
我也停下脚步瞄了一眼苏锦,伸手拍了拍永夜的手臂:“此人可是本宫讨伐苏国的理由,你说他重要不重要?这段日子你辛苦一些,将他看牢了,本宫自有赏。”
南方的冬季似乎很漫长,因为从入秋开始也便算是入了冬了,即使是冬季也是阴雨绵绵,全不似北方般,或下雪或晴天,而这样的天气人似乎也变的懒惰起来一般,就像此时的我侧身枕在月尘膝上,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除了觉得懒的筋抽抽之外却并不困。
“你们南朝雨总是这般下个不停吗?”
调整个姿势,转身看向正在专心看书的月尘。
月尘巴掌大的小脸全被那本不知写些什么的书挡住了,好在听到我的问题后月尘拿开了那卷书,拇指和食指轻捏了捏眉心处才笑着看向我:“南朝一年大部分天气是会下雨的,尤其是秋冬两季,常常会如公主现在看到的这般细雨蒙蒙。”
拿起红泥小炉上煮着的茶盏,月尘将两只青瓷盖碗注满茶汤,一阵稍寒的风吹来,吹散了茶盏中流出碧绿茶汤冒起的热气,顿时亭中茶香四溢。试着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听说,苍梧宫比我大祈北明宫名气还要大,是真的吗?”
月尘没有回答,反而是高深莫测的看着我,看到月尘这样的眼神我不免也在心中嘲笑自己,我那点小心思缜密可能瞒得过擅于猜度人心的月尘呢?坐起身来很是认真的看着月尘再度问道:“为何不见你去看望你的母亲南宫皇后呢?”
月尘还是没有回答,漆黑的双眸看了我一眼之后便转向亭外的天空,云层密布,我真的很想知道月尘在看什么,可我又知道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故而我按耐住了去探究的心思。好一会儿,月尘望着天空,我望着月尘,直到盖碗中的茶汤变温变冷,再也没有一丝温度时月尘才淡淡的说道:“母亲这个字眼对月尘来说只是一种想象,不是天下所有的母亲都会视自己的孩子为珍宝,当他们的孩子只是一颗绊脚石时。”
月尘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明明是在笑着的,尽管是很清浅的笑可我却有看到,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看到那笑我心中竟是一片酸楚,无限悲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抓牢眼前的男子,我握住月尘的一只手贴近胸口,望进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人生不过长百年,问君能否陪我大醉三万六千场?换来世,你我绕床弄青梅,捧心肝。黄泉路上,奈落桥上,你我携手相伴。”
月尘幽幽叹出一口气,似笑非笑的答道:“月尘与公主皆被到家誉为煞星,妖孽,想来公主这煞星和月尘这妖孽倒是蛮配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无情不似多情苦
至此,我和月尘的关系总算不再徘徊在暧昧之间,游离在感情之外了,睿亲王府这个是非之地当然是不能久待,时日一久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南朝那皇帝知道月尘和我都在他南朝境内,保不住又会干出那杀人灭口之事。毕竟是楚燕飞救了我,无论是出于大祈的礼节,还是我个人的感情都是理应要去谢上一谢的。
气色已经好了很多的楚燕飞独自站在中庭,还是一身的青衣,我发现他对青色的偏执丝毫不亚于月尘对白色的偏爱,不愧是兄弟。示意侍棋侍画呆在圆形拱门外,我独自向着正在发呆的楚燕飞走去。
“王爷怎么孤身站在这里发呆呢?外面寒凉,小心不要再着了凉才是。”
熟稔的和楚燕飞打着招呼,我也不知这熟稔从何而来。
听到我的声音,楚燕飞转身看向我,多少还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扬起一抹浅笑:“多谢公主挂念,小王已经好了很多,在屋里憋了几日有些烦闷,特意出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