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让我逐渐迷失了意识,我在昏迷前好像又看到刘晏舒了,耳边最后是沉沉的心跳声,让人莫名心安。
不知道我昏迷了几天,直到肩膀的钝痛将我意识唤醒。
我还活着,万幸,我呼了一口气,不,是半口。
我犹如晴天霹雳地瞪大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营帐横梁,脑子开始运转,我受伤了,我的衣服被人脱了,有人救了我,给我包扎了伤口,我。。。。
一股药味沁入鼻息,我幽幽转过头,盯向门口,有杀意显露。
刘晏舒正背对着我蹲着身子在门口煎药,嘴里还哼着小曲,全神贯注在煎药的火候上。
以至于我拖着受伤的身子举着把剑朝他靠近他都未察觉回头。
“你放一百个心,我会替你保密。”
当我举起剑时,他依旧在扇着药,连头都未曾回,却突然出声。
“我凭什么信你。”
我将剑架在他脖子上,语言成冰。
“因为我钦佩你,一个女儿家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十分不易,可想而知身上背负了多少前行。”
刘晏舒见到楼十六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可怜,他觉得让他活着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直到后来的日日相对,让他的心逐渐失去了控制。
我半信半疑将手里的剑缓缓放下,目前这种情况也不易生事。
“希望刘医师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
他转身将刚煎好的药碗端至我跟前时还低眉细心吹了吹,盛起一勺姜黄色的药,便往我嘴边送。
我觉得别扭,单手挡开,直接伸手去接碗:“你忙你的去,我自己来就好。”
他二话不说,又点了我的穴道,我只能半手僵在空中,对他干瞪眼,用眼神凌迟了他千百遍。
该死的,又来这招。
“乖,喝药,身体早点好才能手刃仇敌。”
他极为认真的说着,将一勺药吹了吹,送至我的唇边。
他俊逸的轮廓上被温柔覆盖,眸如春水,那模样,若是小家碧玉,几乎会溺死在他那关爱的眼神里。
可我不是,我讨厌他对我的示好。
好在我并未伤及要害,伤好后我便被老将军被提拔了,成了将军身边的将士,也换了住的地方。
让我没想到是,我和刘晏舒居然同住在一个营帐。
我在营帐里的两个床榻之间,划了一条长至门口的三八线,警告他,为了和平相处,非必要不得跨领地。
他问什么是非必要。
我只答,刀剑不长眼,你可以试试。
他只是笑着摇摇头,摊手耸肩打趣道:“好男不跟女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
(四)
那日营帐无人,我从腰间掏出个黑色小布袋悄无声息拿了粒墨丸塞进嘴里,倒了杯茶水,仰头咽了下去。
这墨丸能让人变丑,脖子会变粗声音变得中性,且肤色会变成浅一点的古铜色,药效能维持一月,我就是靠这个楼兰秘药才能顺利的女扮男装混入军营。
我步步为营,只为将匈奴斩杀殆尽,国破家亡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春去秋来,四季更迭,后来战事越到后面越难打,刘晏舒从战场统领我背回来多少次,我都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说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让你死,你就得活着。
日久天长,我与他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虽和他同住一屋檐,但我丑若无盐,声音难听,冷漠的拒人千里,他对我的种种,我想大抵只是可怜我而已,又或者说仅仅是战场上的患难之交,他似乎对所有人的和颜悦色。
最后一战,是在两年后的春天,楼兰国都之外,那是我的故土。
匈奴节节败退,我方士气大涨,没过多久,西域便被彻底收复,大将军班师回朝复命,一时风光无限,万般荣宠加身。
赢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举杯畅饮,汉旗在夜月下,迎风飘扬。
我拖着疲惫又狼狈的身子走进楼兰城内,朦胧的泪眼,环视周围的熟悉的一切,从前种种繁华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一幕幕生动起来。
我如虚脱般跪倒在地,这几年仿佛花光了我所有精力。
父王,母后,王兄,楼兰的子民们,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还有阿姊,她去中原不过短短数月,便突然传出自戕而亡,平定了匈奴,下一步就是去中原将原委查清!
西域楼兰国破之后,我成了唯一活着的楼兰血脉,也是后来文史百官笔下,楼兰国史里最后一位公主。
(五)
回到故国,我的思绪如潮,悲伤哀恸地逐渐沉浸在了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