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没有退路,王嬷嬷一跺脚,只能继续从气势上加压:
“侧妃休要妄议王府是非,这毕竟不是那无规矩的乡野之地!”
可没等王嬷嬷一口气讲完,边上娇弱的侧妃突然向身后大喝一声:
“你们都看见了么,杨府的人就这么好欺负么?回头让老爷太太知道了,气出了好歹,怎么办!”
杨芸儿也是懂仗势的,好不容易一路过关斩将,接这个offer,身后也是带了team的!
杨府四个陪嫁丫头与一位陪嫁的管事嬷嬷正站在杨芸儿身后。
第一个出面迎战的,是陪嫁杨嬷嬷:“这王府是什么规矩,昨夜王爷醉酒慢待小姐,今天又如此羞辱,真当我们杨府无人么?”
说着杨嬷嬷踏步上前,昂挺立,气势十足。
端药的小丫鬟赶紧顺势退回,心下暗道,祖宗们吵也好,打也好,都和自己无关,只是在上面斗出结论前,自己千万得护好碗,万一砸了碗,自己可就成靶子了。
想到这里,小丫鬟又悄悄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远离火线,一边护着药碗,一边拿眼睛紧张得觑着两位嬷嬷。
两个半老嬷嬷,一样的高门豪奴,一贯的颐指气使,一个挺胸腆肚双目圆睁,一个双手叉腰鼻孔外张,你一言我一语,双双怼起来,颇有广场舞大妈们为了地盘火拼的架势。
杨芸儿冷眼旁观,“火势”
渐旺,但她心下也明白,自己终究要在这里讨生活,所以不易闹得过僵。空降新环境,行事稳妥很重要。于是,卡准两位嬷嬷嘴仗即将上升到打架前一刻,大喝一声:“够了!”
“都是高门大户的体面嬷嬷,大呼小叫让人看了笑话。”
看着像斗鸡似的两位嬷嬷,杨芸儿恢复了笑吟吟的优雅姿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生。
相比于侧妃的收放自如,两位嬷嬷干架正酣,突然被叫停,都愣了一下。
王嬷嬷是在王府作威作福惯了的,今日当众被摆一道,胸中的气实在咽不下去,虽住了口,但脸上依旧青一阵,紫一阵,胸口剧烈起伏,鼻孔还在朝外不断喷着气。
而杨嬷嬷则狠狠翻了个白眼,长舒口气。杨嬷嬷并不恋战,在她眼里,杨小姐本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只是刚才被顶在杠上,那王婆子说话实在可气,自己为了杨府的颜面不得不下场,才失了一个主事嬷嬷该有的体面分寸。
既然“小姐”
叫停,那就没有再战之理,与王府的账日后慢慢算。
虽然气息很快平复,但杨嬷嬷心里到底隐隐有些不安,这“小姐”
原本在府里看着温柔乖巧,怎么到了这里跟变了个人似的,到底是乡野出身,欠了点教养,沉不住气。自己来王府之前,夫人本有旁的交代,今日之事寻机会需与夫人好好说说,免得坏了大事。
见两边嬷嬷各怀心事住了口,杨芸儿便开始和稀泥收场。
“我既进了这个门,将来自然是一家人,何必闹得鸡犬不宁呢。”
杨芸儿看了看小丫鬟手上的汤,温和地说道,“这汤撤了吧,原本也没什么必要,我只当是一场误会,免得两家认真计较起来,闹到圣上面前,终究拖累的是王爷的名声。”
杨芸儿继续扫了一眼场内众人,开始敲打:
“诸位都是王府的人,自然最懂规矩,想必王府调教出来的,都不会乱嚼舌头,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这透风的缝儿必定是长在墙上的,诸位就是这院子的墙,日后若有什么有损王府颜面的话传出去,诸位可得担责。”
说着杨芸儿有意顿了一下,就像当年公司领导训话那样,“有缘与诸位主仆一场,今后便是荣辱与共,我自不会薄待大家。”
说罢,杨芸儿大气地一笑,回头望了一眼杨嬷嬷,响亮地说了一声,“赏!”
说话留三分,恩威要并施,杨芸儿对自己在王府“职场”
亮相还是很满意的。
不同时代的人有不同的逻辑偏好。杨芸儿更喜欢法制时代以理服人,所以见好就收。可她不知道,法治社会下职场磋磨与眼下的后宅斗狠并不是一个层级,后者耍横是没有底线的。
就像王嬷嬷低估了杨芸儿一样,刚直起腰板的杨芸儿也低估了眼前这位强横惯了的老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