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说的意思,却是怕十三阿哥出头了,胤祈便要失宠。只是却被胤祈扭曲了他的意思,硬是转了过去。当下他也知道胤祈是当真不在意,便不再提,点了点头,道:“侄儿记下了。”
胤祈想了想,又道:“王爷可是还请托了十六阿哥?”
弘昼一怔,点头道:“二十三叔所料不错,确是如此。王爷是一心想要尽快让十三叔脱离了现下的困境,这次只求务必成工力,担心二十三叔年纪小,说的话皇上听听也就罢了。虽说怕十六阿哥或是二十三叔沉心,伤了兄弟情义,可为了十三叔,却也实在是顾不得了。
他仔细瞧瞧胤祈神情,又道:“王爷却也不止是担忧十三叔,也是担心二十三叔的。怕二十三叔说得多了,露了形迹,触怒了皇上。皇上一向不喜皇子之间结交——这可是王爷亲口所言,侄儿不敢有一个字儿的谎话!”
胤祈笑道:“知道你是老实的。我只是想着,王爷毕竟是兄长,事事处处还都是想着我们这些个做弟弟的呢。你回去也不必隐瞒我的话,只实话跟王爷说,就说我问了十六阿哥的事儿。你还告诉王爷,我也是一心想着让十三哥尽快走出来,还怕我一个人,说不动皇上呢。可好了,四哥还找了十六哥,胤祈算是放心了。”
弘昼叹道:“二十三叔倒是真好心。说来你与十三叔也只是见过几次罢了,却这样有情有义……”
胤祈吁了口气,道:“即便是我只见过他一面,十三哥的风华气度,我也是记在心里的。有那样一个哥哥,做弟弟也是觉得荣耀。能让十三哥出来了,便是日后我和人炫耀,一个四哥,一个十三哥,这样两个大男人是我的哥哥,我也是脸上有光彩不是?”
他这句话只是说笑,弘昼凑趣笑了一回,又听胤祈道:“实则,我是从我那伴读和廉那里,听到了许多十三哥的事情,当真不能不感慨的。即便不是王爷所托,我也是记挂着十三哥的。再者……你也该知道……”
压低了声音,胤祈才道:“十三哥,对四哥有多重要。”
弘昼也点头。他们自然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十三阿哥,就是四阿哥的臂膀。
当下彼此心知肚明,弘昼又笑道:“二十三叔热心,我却是知道的。这半年多来,我可是没少受二十三叔照顾呢。既是心疼侄儿的好叔叔,自然也是敬爱兄长的好弟弟了。”
胤祈便笑着瞪他,也不再提起方才的事情,只道:“我却是把你惯出来了!倒是敢调侃我了!看我回来跟王爷说道说道,你可就仔细你的皮罢!”
猎鹿
箭矢破空而去,哧地一声,又准又稳地插进了前方奔跑着的黄黑色动物身体内。它挣扎了几下,又往前跑了几步,便倒地不动了。碧绿的草地上,洒着一连串血滴,像是开出了红艳艳的野花似的,映着西斜发红的日光,夺目逼人。
“好!”
康熙大叫一声,笑呵呵地看着侍卫们下马,去拾起那只死了的獐子,然后转过头,对胤祈笑道,“你的骑射工力夫倒是也没落下!往日里在宫中,只听刘统勋说你如何用工力,朕还以为朕的老二十三变成了个书呆子了!不过今日瞧着,虽说力气还是小了些,准头却是足够的,想必也是日日练习的?”
不等胤祈回答,康熙又问身边侍卫道:“这是二十三阿哥射到的第几只了?”
侍卫什长忙道:“回皇上,是第四只獐子了。野兔猎着了十二只,黄羊猎着了三只。方才还套住了一只活着的狐狸,只是二十三阿哥瞧着那狐狸太小,问了皇上之后又给放了。”
康熙听了,老怀大慰。他这次到草原上,不过是骑着马到处走走,射猎却是为难的了。不过瞧着胤祈小小年纪,就能打到这么多猎物,他只觉得这是虎父无犬子,胤祈就是肖他。这些猎物,他心里就权当是他自己猎到的了。
瞧了瞧一旁笑嘻嘻的弘昼,康熙也不忘问他:“弘昼啊,跟着朕的这会儿,你却是少见开弓。方才你自己带着人围猎的时候,打到了什么?你虽说是小了一辈,可是比你二十三叔年纪大,别输给了他了!”
弘昼忙策马到康熙跟前,回道:“回皇上,孙儿猎到的东西,却是没有二十三叔多的。这是孙儿的过错了。孙儿只是瞧着这草原上风景美不胜收,再想到这尽皆是咱们大清的疆土,就觉得看不足够。一时间倒是忘了来意,中午时才开了几次弓。”
他这般说辞,康熙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只是道:“你呀,小孩子就是贪看好看的。”
一旁胤祈却笑道:“皇阿玛可别给这小子骗过去了!他呀,是想留着猎物,拾掇好了把最好的送回京城去给他额娘,怕咱们抢了他的呢!”
康熙顿时来了兴致,忙向旁边人问道:“五阿哥猎到些什么?有什么好东西不成?”
仍旧是方才那侍卫什长,早已经候在了一旁,见康熙问到了,忙答道:“回皇上,五阿哥猎了两只兔子,却猎到了三头鹿。方才已然让底下人送回营帐去了。”
霎时间,康熙瞧着弘昼的神情便不一样了。他仔细瞧了弘昼,才道:“朕和胤祈在草原上转悠了一日了,也只是零星见着了几头鹿。胤祈开弓好几次,一只也没打着。你倒是有本事,竟是猎到了三头!”
弘昼忙道:“是孙儿运气好些罢了。才出了林子,就瞧见了一群。孙儿便射了几箭,侥幸得了这三头。”
康熙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悠悠叹道:“运气好……运气好啊……”
胤祈在一旁道:“若说运气好,胤祈瞧着,皇阿玛当是天下时运所汇集的人了。”
康熙眯着眼睛道:“怎么说?”
胤祈笑道:“胤祈原先听人说过,皇阿玛在木兰围猎,最多时一日猎到了两百头鹿!这可不是弘昼那小子这丁点儿运气可以比得了。”
康熙顿时失笑道:“不过是以讹传讹!朕哪里在一日猎到过那么多的鹿了?野兔兴许还能有这个数儿。”
胤祈登时睁大了眼睛,叹道:“野兔可是更难猎到了!那么小一丁点儿的东西,可得要多准的箭法呀!”
康熙笑道:“胤祈箭法也不差。只是你如今年纪还小,膂力不足,还开不得强弓。方才那跑了的几只野兔,便是因为你的箭不够快。等箭上力道够了,便是野兔跑得再快,你也能射中它。这原不是单单考校准头的事情。”
胤祈点头称是,又看向弘昼,道:“可弘昼却能射到鹿呢。方才胤祈瞧见鹿的时候,也开了弓,却仍旧被那鹿跑了。”
康熙竟是安慰起他来,道:“你的箭,朕瞧着有一支是射到了那鹿的肩背上了,不算是没射着。只还是你力气不足够,这才让那鹿带着箭跑了。弘昼虽说只比你大两岁,块头却比你大了一圈呢。你力气比不上他,原也是寻常。”
胤祈便气鼓鼓地看着弘昼。弘昼心中一动,知道这是要说到正题上了,忙赔笑道:“侄儿也是取了巧的,却是因为教授侄儿骑射的人,工力夫就不一般,侄儿这才显得出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