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商人高,步子迈得大,三两步就把少年给甩在身后了。
而季明珠却是第一次住这么敞亮、富丽堂皇的宅子。虽然顾宅的装潢偏向于中式传统的风格,但每一处都无不透露出低调的奢华。
红木楼梯每天都有人清扫和护理,扶手和楼梯都锃光瓦亮、光可鉴人,像是被人精心打了一层蜡似的。季明珠有些担心会滑倒,所以落后几步扶着扶手慢腾腾地走了下来。
康宁侯府不仅对季明珠要求严格,对府上每一位都管教甚严。比如在行走的仪态方面,康宁侯府有家规“矩步引领,俯仰朝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
,做到这些才称得上是姿态挑不出毛病的翩翩君子。
季明珠就是这么走下来的。
然而落在不同的人眼中侧重点却不一样。
在一楼正厅已经久等多时了的顾家人听到脚步声,纷纷侧目看去。
顾母沈玥如一怔,做了极有气质的法式美甲的手拍了拍顾父,低声嘀咕:“上回果然不是错觉啊,你看他,我感觉不像是传闻中那个无赖的样子。上回在婚礼现场,他也挺有礼貌的。”
顾父还未表意见,顾言——顾商的弟弟就从鼻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都是装的,谁不会啊。都嫁给我哥了,他态度不好一点,日子难过的还不是他?”
说完,顾言又很不满意地对顾夫人说道:“妈,你别胳膊肘往外拐好不好?你看哥走得那么快,根本就不等他,他在后面走得磨磨蹭蹭的,装可怜给咱们看呢,你看我哥就一点都没被迷惑到。昨天晚上,哥肯定是把他赶去客房睡了!所以今天才惺惺作态的,你看着吧,你要是对他态度好一点……他肯定打蛇随棍上,会跟你埋怨哥对他不好了!”
沈玥如出身好,嫁给顾择之前被娘家人宠,嫁进顾家被老公和儿子宠。于是至今仍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脸上没有忧愁的痕迹。
她耳根子软,一听这话又犯起了嘀咕:“不会吧,真是这样吗?其实我觉得他长得挺面善的,婚礼那天和阿商看起来很般配……”
顾言恨铁不成钢道:“废话!他要是真的识大体,怎么会在婚前寻死觅活?哥的名声本来就被那些吸血虫们抹黑着,他这样一闹,弄得大哥平添笑柄。妈你都不知道那些乌七八糟的圈子都是怎么说哥的,他们现在都说大哥克妻,迟早孤独终老。”
顾夫人闻言,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们这边说着小话,顾父是完全找不到话题切入点,直等到顾商走过来了才淡声道:“坐。”
顾商入座隔了一会,季明珠才接着入座。
少年笑颜明朗,跟上回初见一样,一一问好过去。
顾母笑容有些牵强地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
气氛有些沉滞,入座的人中除了顾商和季明珠这对新人以外,各有各的不自在。
顾择抿了口咖啡,率先打破安静,寒暄道:“今天怎么起得比平时晚一点,工作太辛苦了吗?”
顾商的生物钟非常固定,而且为人很自律,从来不会赖床。每天都是铁打的六点钟醒来,健身半小时,然后沐浴、吃饭,雷打不动。
说到这个,顾商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是的,他今天确实起晚了。
不知为何,昨夜莫名其妙睡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