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曾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泰戈尔
纷纷扬扬的#直播间#话题才火上半天,就在当天晚上,便有微博大V爆料知名女演员的丈夫某某陷入摸黑读剧本的出轨门,与此同时,某运动健将约会情人也被狗仔捉个正着,因为同一时期出现两起新鲜事件,加上直播间热点既未有大量媒体集中曝光也无微博大V转发炒作,网民的注意力迅速分散,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件直播事件已被挤下话题榜,除却少部分依然执着于寻找真凶的热心群众,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两起事件如昙花一现,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们视线中,顶多在之后和朋友说笑时想起来引为谈资罢了。
但吃瓜群众可以就这么忘了,张队却不能,对他来说,只要有一天没破案,这件事就不算过去,往深一点想,万一哪位吃瓜群众夜深人静猛一回想起来,发现从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撞火车事件还没告破,又来一次热门话题,到时候想压下去就没那么简单了,所以接到破案任务后,他晚饭也没吃,坐在电脑面前一动不动,反复思考这个案件该怎么破。
现代刑侦的专业分工越来越细,但程序依然还是那几条,现场勘查、调查访问、确定侦查方向、分配警力进一步具体侦查。如果这案件发生在现代社会,除开福尔摩斯先生完成的确定死亡原因(被推下平台撞火车而死)、判断是否涉及刑事犯罪(福尔摩斯推断为是)、判断犯罪类型(情杀?仇杀?)、死亡时间(二十三万人看着呢)、案发地点(火车站,毫无疑问),他们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便是调监控,现在最新科技已经研究出人脸识别系统,脸、声音、体型……只要人在监控里,就算经过一定程度的化妆也能识别出来。
识别出面目特征后,下一步便是从数据库中对比,如果碰巧有个凶手是个有案底的,便能省下不少时间,当然破案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他们还是得弄清楚死者身份,排查社会关系,确立嫌疑人,获取口供和证据,验证指纹和血迹DNA——如果有的话,到这一步,基本上就能确定凶手是谁,并将他送上法庭了。
然而,这个案件发生在维多利亚时代而不是现代社会,除了调监控——也就是直播视频,张队一时间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做的,尽管他相信哪怕没有自己,福尔摩斯先生也很有可能在三天内破案,甚至用不了三天,因为这个案子的难度不管放维多利亚时代还是现代都很简单,张队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在一群人中准确地找到死者并快准狠地将她推下平台,一定和死者有较深的社会纠葛,而死者的职业又是家庭教师,最近还订了婚,基本上排查一遍雇佣她为家庭教师的家庭和未婚夫的状况,便能确定嫌疑人的范围。
而以福尔摩斯的能力,确立嫌疑人范围后,有没有监控都无关紧要吧,毕竟他可是打量一下对方就能得知其近况的神探啊。
但是仔细想想,他们一个刑警大队百来号人——当然下面还有支队小队,碰到重案还会抽调组成专案组——居然比不上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老古董?这要是传出去,他们面子往哪搁!
张队稍微想一想其他大队幸灾乐祸嘲笑般的场景,眉间川字皱得更厉害了。
不能等福尔摩斯破案!必须要主动出击!张队下定决心,将#遇见夏洛克福尔摩斯#直播间打开,注视着播主和福尔摩斯从到达贝克街221B的马车上下来,立刻给叶雨时打了电话。
“查监控?”
叶雨时猛地听到这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监控?哦!直播视频是吧?好的!我现在就去看!”
不得不说,警方的办案能力可比吃瓜群众的效率高多了,莫羡刚端着茶盘踏入二楼客厅的门,叶雨时便已出了结果,尽管直播镜头没有正面录制到凶手的脸,不过从其人穿着的天蓝色蓬裙便可看出,凶手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性,由于维多利亚时代不戴帽子不出门的习俗,镜头无法拍到她的脸,但叶雨时已经使用人脸识别系统将她体型和走路姿势的数据记录下来,只等播主再次拍到这名女性,他就能第一时间确认凶手。
可是张队对他的结果并不满意,他想要的是抢在福尔摩斯前面破案,如果这名女士出现在福尔摩斯和播主面前,或许福尔摩斯也能第一时间从她的举止打扮看出她的凶手身份,那还提什么超过福尔摩斯!
让播主独立调查?张队也说不出口,哪怕放在现代社会,警察也不会为了破案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大摇大摆地送上凶手家门,这不是羊入虎口吗,更别提还有个贝克街谋杀案没破呢,万一这期间播主出了什么事,好家伙,直播播主死亡过程,这爆点可比播主被请喝茶惊悚多了。
算了算了,张队还是先将与福尔摩斯较劲的心思放到一边,毕竟比起面子,还是人命更重要。
正在弯腰将开水注入茶杯的莫羡还不知道,就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便已风起云涌般发生了那么多事,此刻,她还悠哉悠哉地坐在矮桌前的红色沙发上,等着福尔摩斯从楼上卧室换衣服下来,双手握着茶杯,吹凉茶水,小口小口地啜饮。
尽管莫羡对力(wei)量(bo)一无所知,但她也从突然暴涨三倍直达三万的观众人数觉察出不对劲来,受此影响,当楼梯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时,莫羡便只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门口,便继续小口小口地喝水,她整整一天都在外面,小福斯特先生提供的茶水不敢放开了喝,到现在已经渴到不行,观众们倒是一个劲地怂恿她去楼道看看,她充耳不闻,一心只顾喝茶。
“Lady!”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仿佛从耗子窝里钻出来的流浪儿推开了客厅的门,他似乎害怕打扰这位美丽的女士,只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往客厅里面打量了一番,“福尔摩斯先生在吗?”
[在在在!]弹幕瞬间兴奋起来,接着他的问话往下瞎掰,[出现了!福尔摩斯的线人!传说中消息灵通的丐帮子弟!无论什么消息,只要有钱就能买到!][楼上走错片场了,这里是维多利亚时代,不是武侠世界,不过说的也对,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可是福尔摩斯的专用线人,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得到,丐帮消息灵通还是有点道理的。][福尔摩斯连线人都有啊!好厉害!][看起来应该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可惜太脏了,好想把他带回家洗干净。][停停停,我听到脚步声了,从楼上传来的。]莫羡也听到了,果然,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小流浪儿也向楼梯方向转过头去,雀跃地叫道,“福尔摩斯先生。”
“维金斯,”
福尔摩斯从门后显现出身形来,朝他点了点头,径直朝客厅走去,他穿着正式的燕尾服,戴高帽,白衬衫系上黑色领带,仿佛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晚宴一般,那位名叫维金斯的小乞丐也自动离得远了一些,生怕自己弄脏了福尔摩斯的衣服,他可赔不起。
“我需要你们帮我打听住在莱姆街的米亚斯通小姐,”
福尔摩斯坐在他的靠椅上,将圆头手杖放在一边,“我想知道雇佣她的家庭和她的未婚夫情况,问问邮局的姑娘或者蔬菜水果商的太太,她今天刚去邮局发一封电报,想必邮局的姑娘应该对她印象深刻。”
福尔摩斯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位姑娘的名字和住址,又是怎么推断她是一名今天发过电报的家庭教师,刚与未婚夫定过婚的呢?莫羡皱起眉头,细细地回忆从那具尸体上发现的线索。
在她思考的空档,福尔摩斯给了小流浪儿几个先令作为工钱,维金斯很快窜下楼梯,蹬蹬蹬蹬消失在贝克街221B。
“福尔摩斯先生,”
莫羡好奇地观察着福尔摩斯难得一见的装扮,抓紧时间问道,“您晚上要出门吗?对了,您是从死者鞋底的泥土推测出她去过邮局的吗?”
“是的,我可以从泥土分辨出她所到过的地方,”
福尔摩斯站了起来,“但整个推测不是那么简单,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在路上说。”
“啊?”
莫羡有些懵比,“我们要去哪里?福尔摩斯先生。”
“艾伯特音乐厅今晚有一场音乐会,亲爱的莫,”
福尔摩斯耐心地解释道,“我买了两张票,但是华生没有到,我猜他一定临时收到了急诊病人,而哈德森太太今天去乡下拜访亲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不放心,所以,如果你对音乐有那么一点兴趣的话……”
“我当然很感兴趣,”
莫羡忙跟着站起来,双手在腹间交叉微微鞠躬笑道,“谢谢你,福尔摩斯先生。”
“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