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夏比指着他:“你。”
“看来我的识人技巧比想象的还要高明许多,”
亚当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挑衅地说道:“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当然,”
夏比对此毫不动怒,依旧心平气和,仿佛说的是别人一样。“我六岁那年,在列支敦士登和瑞士的边境秋日盛会上,你打断了我的门牙。”
“你的门牙现在不正好好长在嘴巴里嘛!”
亚当冷哼,不以为意。可能嫌这么说不解气,他也开始翻老黄历:“你打破了我的鼻子。”
说着便指着自己的鼻梁,愤然道,“一直到今天我都觉得自己的鼻梁可能长歪了!”
“你以大欺小,活该被打破!”
夏比丝毫不为所动,轻松地耸耸肩膀。
亚当横眉竖目,咬牙切齿:“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夏比扬了扬眉毛,提醒他:“别用这套对付我,这对我不管用,克劳斯先生,咱们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您到底在气什么?”
亚当又不吱声了。
“是不是类似一种失落,或者应该说是有心无力的焦躁?”
始终得不到回答的夏比跃跃欲试地分析起来。“这只是一场为期一个半月的比赛,斯图鲁松早晚有一天是要离开的,而你却忘记忽略了这点,当德姆斯特朗的高年级出现在你面前时,你才恍然觉察。这里不是列支敦士登,斯图鲁松就读的德姆斯特朗也不是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一旦分别,再见之日难以估计,他早晚有一天会忘了你,更有甚者转过身去就把你抛在脑后了,在那些爱护有加的高年级同学的包围之下……”
“夏比!”
亚当怒极反笑。“以你的本事,可以在任何国家的教育委员会担任一官半职,专攻青少年巫师心理健康咨询。”
赫奇帕奇充耳不闻,从容地笑道:“到时候的介绍信就麻烦克劳斯先生执笔了。”
正在会客厅餐桌上大吃特吃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进食的动作,一个个惊讶万分地瞪大眼,注视着眼前戏剧性的荒诞一幕——
“小姐,您要去哪里,小姐……”
年迈的家养小精灵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两只手紧紧攥着里格的裤脚,整个身躯像块抹布一样软趴趴地拖在地上,拖在里格的身后,地毯的摩擦力阻碍了拖行,整个前进过程异常缓慢……缓慢到能让任何一个视力完善的人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错,他们没看错,那确实是里格,他正拉着绘有德姆斯特朗校徽的行李箱举步维艰。
“小姐——小姐——”
那家养小精灵依然在嚎。
埃德蒙机械性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嘴里塞,眼中流露出的迷惑显而易见。
贝尔尼克蹙起了眉心,那一声声“小姐”
持续折磨着他越来越脆弱的神经,古怪的想法接二连三地袭上心头:如果让隆梅尔知道他的儿子突然变成了“女儿”
,最终等待自己的结果恐怕难以想象……
邓肯碰了碰威克多,有趣地说:“你看,那小精灵确实有问题吧,不仅畏惧陌生人,甚至连性别都分不清。”
奥维尔先生抓重点的方式始终区别于他人。
“松手!不要拽我的裤子!”
某男孩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声尖叫。
四个师兄同时瞠大了眼,平时很少见他这样失控,虽然吃惊,却又感到十分有趣。故而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替他解围,或者施与援手什么的,只是坐在那里一边悠闲吃喝一边继续看戏。他们心想,这才是一个11岁男孩该有的表现,想叫就叫,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闹就闹,在此之前的海姆达尔让他们很没有成就感。
家养小精灵毫不动摇地“耍流氓”
,海姆达尔猛地掏出魔杖朝它挥动一下,小精灵猝不及防被魔法弹开,身体向后飞去,当飞到半空中时却突然消失不见,眨眼间又重新钻了出来,攥着海姆达尔的裤脚继续哭天喊地。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第二个魔法又招呼过去,结果不尽如人意,它照样活蹦乱跳地重新出现扯自己裤腿。他一连尝试了好几个魔法,都不太管用,当他因为厌烦而抑制不住往心口上蹿的恶意之时,海姆达尔突然感觉到巴住自己大腿的希娜哆嗦了一下,不很明显,但是确实发生了。
尽管全世界的巫师世家大多奉行“家养小精灵是不应该有感情的”
这个原则,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它们,而家养小精灵一边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主人奉献一生,一边又深藏着极为细腻敏锐的情感,它们希望主人能友善的对待它们,同时又唾弃憎恶自己的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总之,这个生物群充满了矛盾,就和这个恶劣地对待它们的世界一样。
眼下就是,希娜觉察到了海姆达尔的杀气,虽然害怕却没有松手,小精灵并不畏惧死亡,如果这是主人的命令,那就更不应该害怕了。问题是,他不是它的正经主子,剥夺它的生命并非所愿,一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叹口气并收回了魔杖。
“我又不是马上离开,”
海姆达尔蹲下身,尽可能的和颜悦色,试着和它摆事实讲道理。“我只是换个地方居住,你是克劳斯家的家养小精灵,我没有指使你来去的权利。”
从刚才起就发现它目光清亮、神色正常,这不是一个思维紊乱的生物该有的表现,海姆达尔判断此刻希娜的神智是清晰的。让他搞不懂的是,既然它脑子清楚,为什么还要装疯卖傻?
希娜停止了鬼哭狼嚎,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垂头耷耳地爬了起来。它哽咽着说:“对不起,先生,希娜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长长地呜咽过去后,它捂着脸跑开了,跑出去没几步便消失在五个人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