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旅馆老板本身也有见不得光的事,所以家属没有报警,而是找了当地的治安联防队解决,因着当晚是用江沅身份证开的房,所以联防队找到了江沅,江沅沉默了会,编了一套说辞后便只有一句话,“是我一个人干的。”
联防队对江沅“独自投宿,单人作案”
的说法半信半疑,他们猜测应该还有同伙作案,无奈没有实证。这个看似简单的伤人案,却比寻常的案件更棘手——旅馆是家庭式的小旅馆,只有老板一个人守着,如今老板这最直接的当事人死了,无法还原事情经过。而旅馆周围都是城中村的老居民楼,环境简陋没有监控,案发时处于半夜,当夜又没什么客人入店,没有目击证人,再加上小旅馆的一楼,即发生打斗的地方是个小卖部,平日进出人多,指纹脚印都非常杂乱,一时无法清理出有效物证。
末了联防队只有再从江沅那下手,加大审讯力度,甚至采取种种强硬措施。
若是带到警方那,正规审讯程序下江沅的处境会好得多,如今落在了治安联防队,这群游离在编制外、以村委会自发性的民众组织队伍,审讯起来动用私刑再常见不过,更何况联防队长还是店老板大侄子。
阴暗的审讯小屋内,江沅被反铐着绑在铁栏杆上,因为不肯交代太多,她的脸在耳光的重击下不断左右翻来覆去,嘴角出血,脸部淤青,耳膜被打得嗡嗡作响,一度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不仅如此,他们连续几天几夜高压审讯,不给喝水,不给进食,也不让一秒钟合眼,江沅几次体力不支晕过去,可没昏多久,一盆盆凉水就兜面而来,泼醒后接着又是残酷的下一轮。
潮湿的角落,江沅蜷在冰冷的地上,发丝凌乱,面无血色,被浇得湿漉漉的衣服下是累累伤痕,那联防队长一手揪着她的衣领,一手扯着她的头发,像扯着一只将死的鸡仔,狰狞地怒吼:“老实交代!有没有同伙!”
然而就是这样毫无人性的审讯,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清瘦的女孩,无论遭受怎样的折磨,永远只有一句话。
“没有同伙!”
“没有同伙!!”
“没有同伙!!!”
。
最终江沅是被警方解救的——审讯室隔壁的副食店老板娘实在看不过去,偷偷报了警。
被解救出时江沅已奄奄一息,警方的解救也意味着她即将被正式拘捕——旅馆命案被捅破了,警方的介入,她这个犯罪嫌疑人无法再逃脱。
最终她没有进去,因为那个下午常郁青来了。
他说:“江沅,警方已经立案了,你这过失致人死亡得判好几年。你跟了我,我帮你摆平。”
江沅摇头。
常郁青冷冷一笑,“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知道你是为了谁……那天,宋昱庭也在对不对?”
他缓缓贴近她,“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事情过了这么久,物证都消失了,警方即便介入也查不出什么,你硬气点死不松口,就没人知道宋昱庭也参与了,这事就以你顶包了结了是吗?”
“呵,你真以为这么简单?警察没找到人证,我就没找到吗?”
常郁青得意的笑,“那个旅馆是有老板娘的,只是当夜她出门打麻将了,半夜三更她回时,你们俩伤完人正往外逃,她亲眼看到了你跟他的身影……虽然没看到面容,但你俩的对话她听见了……前几天她没说,因为她伤心过度晕过去了……现在她清醒了,随时随地都可能把这个线索说出去。”
江沅眼里浮起戒备,“你想干嘛?”
“没干嘛,只是告诉你,这个老板娘被我接到了我家……如果我心情好,没准愿意帮你私了,我要是心情不好呢,就将这老板娘带到公安局,不仅将这线索捅出来,还再添添油加加醋,比如让老板娘一口咬定那人就是宋昱庭……”
“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家出事了,你外公的学校不知是食堂安全不过关,还是遭人蓄意投毒,爆发大面积学生食物中毒事件,上百名师生紧急送医,现已轰动全国,学校将面临过百万的医疗费以及高达上千万的师生事故赔偿金……你觉得你们家出得起这个钱吗?”
“还有,你那快八十的外婆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急救,也等着用钱。”
夏末的傍晚,常郁青立在光影里,满满居高临下的逼迫感,“江沅,你没得选!你的家面临崩塌,你的亲人命悬一线,而你中意的那个穷酸,如果我将这件事抖出去,别说什么出国留学出人头地了,他会被逮回来坐牢,背上杀人犯的名声,这一辈子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