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许久不见你来,晚膳渐渐变凉,夜色下,浅淡的月光落下来,照到他脸上,垂下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颤了颤。
不等人通报,越望舒起身往浴房走去,烛光还亮着,他站在房门前却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一点水声都没有。
他叫了一声你的名字,又轻敲了敲门,仍旧一片安静,夜里静谧得只能听见蝉鸣知了声。
你是故意不理会他,不想见他,还是说出了什么意外?
比起前者,越望舒更倾向后者,他担心你的安危,长久浸泡在水中,容易使人头昏晕厥。
下定决心,他轻推了一下门,松动了,那便没有锁,竟为你太过疲累而忘了这件事感到庆幸。
事情比较急,越望舒推门而入,轻透的屏风后隐约有个人影歪着头,趴在那休憩。
他松了口气,几步越过去,来不及为大片的春光而羞怯,扶起你即将滑落水中的身子,接着抱出来用一旁的布帛包住。
你虽意识浅,但隐约感觉有人在触碰你的肌肤,那是一双手和华贵的柔软布料。
你无意识哼了哼,蜷缩成一团,大概是想保护自己。
抱住你的人极为有耐心,他哄了哄,清凌凌的嗓音唱起歌谣小调来,莫名让人不设防。
他动作轻缓地为你穿上鱼戏池莲肚兜,系上带子时,先是在心口落下一吻,披上里衣后,又给你咬了一口脸颊。
越望舒轻声道:“瘦了,咬起来没那么软了……”
等你醒来时,已然是亥时,是被咕咕叫的肚子饿醒的。
那晚,你没问为何一觉起来还是温热的晚膳,也没问是谁将你捞出来穿好了里衣。
你只是垂眼摸了摸脸颊的牙印,一连几日没说话,安静地憋在书房里看话本,又读了几本杂记游志。
越望舒晃悠不到跟前来,每次匆匆一面,他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瞧了便心烦意乱。
他要说什么呢?说你知晓的他与江情之间的纠葛爱恋,还是逢场作戏?
他要证明什么呢?证明对你的一片痴心,还是无心欺骗身份的苦衷?
后者无须证明,你心中有数,错不全在他身上,你担了眼盲心瞎的大部分责任。
前者,你并不想过问,越望舒与你注定纠缠不休的话,不如现下走一步算一步,急不了。
三月榜的日子很快到了,那日难得是个暖阳天,京都一众学子早早候在那儿盯着,还有不少侍从挤在前头抢着报信的差事儿。
在房里闷久了,你都快长蘑菇了,一时没太过记惦这事儿,起的晚了些,好不容易过来,只能站在最边上。
你还嫌日头有些刺眼,可晒在身上又暖洋洋的,你眯着眼睛,感觉很舒服,一连几日的阴霾都消散了。
越望舒就站在不远处的桥边,视线落在你身上,一动不动。
他近来总是这般静静地望着你。
身边的青水撑着伞,暗自为自家公子不值,明明都雇了人到前头看榜,公子却什么都没说,还不放心地跟人着过来。
他不明白公子那般神仙的人物,聪敏理智又要强,连江小姐都未能让他动容半分,偏偏遇见了你失了心。
说完全不担心是假的,你面上轻松,只不过是对卷题的把握有分寸。
京都之地人才荟萃,你或许成不了会元,但定能高中,只是名次位列的问题。
榜后,有人高中后惊呼落泪,随后被榜下捉婿,有人失望而归,都比不上你寻地儿吃了碗馄饨,忽然冲过来个人告知你。
“恭喜小姐中了!贡生第八名!”
她一脸兴冲冲的,衬得你太过从容,以至于有些呆滞。
你干巴巴回了句“哦”
,起身就走。
这比你预想的名次要高些。
接下来是准备殿试,你又得日以继夜地温书写策论了。
欲知天下大事,提出针砭时弊之策,才能走上仕途,为民请命。
一直以来,你的抱负都只局限在做个公正严明,为民分忧请命的父母官而已。
一日,书房里。
你埋头用功写策论到了子时,烛光燃尽了几支,只余下你身旁一支即将熄灭的。
半昏半暗中,你倚在桌前睡眼惺忪,脑子里还在不停地想论点,意识朦胧地盯着书册上的字看。
恍惚间,一位身着红色交领白衫的男子提着盏油灯款款向你走来,他将灯放于一边,扶起你到了小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