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刻单衫徒步,行于雪上,让他撞见可不太好,遂隐去身形,却听他嘴里又嘀咕起“青冥阁一帮废物”
云云。不知怎的,忽然想扮作雪怪吓他,说时迟那时快,那猎人是有胆识的,即刻拔出匕首刺我。我受他一刀,微微一怔,那猎人一刀刺中,毫不恋战,转头就逃。他哪里跑的过我,眨眼被我拦下。我把刀□□还他,他瞪着眼睛看我,把眼角的皱纹都几乎睁平。“你是何方妖怪?!”
我有些无奈:“放心,我不吃人……”
我见那猎户在怀里掏着什么,急忙摇头摆手,生怕他掏出个什么厉害武器再来一下。谁知他竟掏出一个冰饼,像试探小狗一样试探着:“……吃不吃?”
我半信半疑,接过默默啃着,那猎人见我吃了,似乎放下戒心。“老阁主慕容殊武功震天,法术高深,不说在桑城,在整个轩辕,都是数一数二……”
他前面说的我都清楚,只听他后面话锋一转,“唉,八十年前那场大火前,青冥阁是辉煌过一阵,不过之后……唉,这慕容鋆逆天而行,走火入魔后虽然被救了回来,却如同废人。”
那猎户咽口唾沫,说的话越发让我心惊:“我看慕容鋆啊,是不灵了。”
“你方才只说他失了武功,怎么又不灵了?”
“他自从武功尽失,屡遭人行刺,吓出病了,一直没好。”
慕容鋆病了?还有……他说那场大火,在八十年前。“老伯……诶?”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我哪还有人……我手下稍稍用力,冰饼化成一片碎石。孰是孰非,还有那么重要吗?我苦笑一声,将碎石随手扔了,踏风寻青冥阁而去。她若心有不死,我或许还能拉她一把。行至一处矮峰,向桑城俯瞰,不见有雪,反而绿柳长荫,小河流淌。男子皆是单衫短打,女子多数是薄衫纱裙,我弯腰低头细看,只见小孩子在坊间跑来跑去,手中糖浆化一手;街角的狗,哈着舌头喘气不肯卧下;商贩临街吆喝,一手擦拭额头的汗,一手握芭蕉扇赶飞虫。这……分明是夏天景象。我向下看得眼睛发酸,回身被遍地白雪刺痛,忍不住闭目唏嘘:这山下山上诡异如此,可是有谁逆天而行?青冥山白雪皑皑,青冥阁的雕梁画栋顺延而去,似蛟龙盘桓。一片冰封中,远看,仿佛有谁把青冥阁封在此处。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这里。青冥阁门口和廊下都挂了红灯笼,虽然白日里看不出光亮,也带出些人气。待我走近,便闻到烛里散的香,清清淡淡的,是阿鋆最喜欢的味道。香气袭人,我不由想起和她点灯吟赋,风花雪月的那些日日夜夜,以前我总恼她小,如今想来,那时都是乐正洺妄最快乐的日子。如今那些火苗被风吹得闪闪发抖,却不肯灭,颤颤巍巍的看得怪可怜。“什么人?”
有弟子听见动静,我一溜烟跑回原来的院子,不料房门被上了锁,只能趁四下无人翻窗入室。唉,即便做贼般心虚,湖里睡着总不如睡床舒服。在床上趴了一会,伸出手摸了摸床梁,没灰。起身拉开衣柜,还是我那些破烂衣衫,没动。我行至桌前,依旧是一书一笔,砚台似新的。“小八,你来这越发勤了。”
门外有动静,我急忙嘘声,趴到门缝去看。来的这个小八,像是刚才发现我的弟子。竟然追到这里来了。“阁主让我来看看,说什么有朋自远方来。”
“……长得俊不俊?”
“就是这院子先前的妖怪。”
“那妖怪不是灰飞烟灭么……”
“……”
听那二人各自走远,我舒了一口气,回身猛然与一张脸隔着……几乎贴上的距离!此人能消无声息靠近我,是功力远在我之上?还是原本就在房内?!我下意识展扇隔绝视线,那人反应极快,抬手去夺寒冰扇,我只得发狠,合扇做剑刺去。“……阿乐。”
我来不及收招,勉强扭转手腕将剑势上扬,从她肩上衣角扫下一缕发来。“慕容鋆?”
我吃了一惊,“你不是病重么?”
慕容鋆披头散发,脸色枯槁,确实是病不行的样子,但与之对视,她双眼炯炯有神,又不像是病重之人。她盯着我,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我被她笑的发毛,展扇遮脸道:“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说着,我反身推门,没推动,才想起自己是翻窗进来。“这么急着走,不吃杯喜酒?”
我反应过来那些喜庆的灯笼存在,一时怔住:“谁?”
谁?还能有谁,可怜鎏翠一介神鸟,下嫁一位快要病逝的凡人。“还能有谁,乐正洺妄。”
慕容鋆不等我转身,抬起一脚踹开房门,怎知屋外阳光宣泄一地,刺得她连连败退。见我要逃,她伸出双手,一手遮眼,一手将我拽入黑暗。因果之树(五)慕容鋆说要娶我,即使她拽我那一下不够用力,梦还是醒了。周身一片冰封,我依旧被困湖中,举目四望,方圆百里都是梦中所见,乐正洺妄,你不甘心吗?我破冰而出,前去青冥阁寻白豫,她不在。去寻鎏翠,无意经过桃夭的前院,她房前台阶的落雪尚一片雪白。门前那棵桃树被薄雪盖着,以前是不细看,现在不敢看,徒然惹人伤心。匆匆走过,我敲鎏翠房门,鎏翠许久才开门,有料到是我,揉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回来了?”
“我听说慕容鋆要娶亲。恭喜啊!”
“恭喜?呵呵。”
她的视线扫到我身后,黑着脸把门“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