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是不是?她只不过是顾及父母和哥哥的心情,才会迟迟犹豫不决。
这个念头让蒋南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那封情书到底能不能打动对象的芳心,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萧瑟的秋风打在薄薄的的确良衬衫上也不冻得他四肢僵硬了,他觉得自己心中黯淡的那朵爱情之花又生机勃勃了起来。
许芝灵脑海中的气运系统也生机勃勃地运转着。
她不知道这个气运系统从何而来,但是绑定了这个东西以后,她就看见了蒋南身上金光闪闪,好像是佛光普照似的,衬得他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暖阳。
气运系统提醒她,这代表着蒋南以后会过得很好,有很大的成就。
许芝灵压抑着内心的那一丝波澜,和蒋南分别后快步赶回家。
天色早已经黑得透透的,她蹑手蹑脚地进院子里锁好门栓,刚推开堂屋的门,迎面一个水壶砸了过来,险些磕到她的额头。
幸好她眼疾手快地闪到了一边,可是水壶里的水泼了出来,淋了她一头一脸,许芝灵站在门口像是落汤鸡一样狼狈。
煤油灯点了起来,堂屋上座的木头椅子上,她爸阴沉沉着一张脸抽着旱烟,她弟躲在她妈的怀里,正冲她幸灾乐祸地笑。
“你还知道回来!”
许芝灵抹了一把脸,湿哒哒的脸上又是凉,又是冷:“爸!”
“你还认得出来我是你爸。”
许建国吐了口烟,“好好和你说那高中不读就不读了,多读三年出来不一样是挣工分,还不如趁你年轻早点去县城里找个营生做,挣得多多了——也不知道你到底闹个什么!”
又来了,自从她回家告诉父母公社中学要解散,她想去考县城联办班之后,他们就变成了这幅态度,不希望她继续读下去,想她赶快出来挣钱,给家里添个劳动力。
“我连门路都没有,我要上哪里去找挣钱的营生!”
许芝灵辩解道,“高考就剩几个月了,只要我考上大学什么都会有的!”
“大丫,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她妈李秀兰说道,“那大学能不能考上谁不知道,就是考上了,咱们家也供不起你念啊!”
许芝灵握了握拳,说来说去,她家人其实就是不愿意让她去读书,她眼神落在了母亲怀抱里卖乖撒娇的弟弟身上:“你们是想供他念书是不是?”
许耀宗害怕地往亲妈怀里一钻,李秀兰搂着儿子皱了皱眉:“那是你弟弟,怎么连名带姓地叫……你做姐姐的,让着弟弟怎么了,你都读到初三了,该有的都给你了,让你去打工怎么就不行了!”
“我上哪儿去打工。”
许芝灵越发觉得心冷,“县城那几个工厂全是子弟接班,我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别说工厂,就是那些饭馆也进不去,我只能去扛大包,去运瓦片……还是说你们就想我留在大队上,永远当个农村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嫁人。”
许建国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不像人家周晚能找个城里对象,就因为她,连老周家那样的这辈子都能躺着享福!就我和你妈命苦,生了你这个讨债的,供你吃供你穿,还给你养成仇人了!”
李秀兰也劝道:“大丫,你别糊涂,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等以后你弟弟读书读出了头,你也有娘家兄弟撑腰,到时候你也能享福,这有什么不好?”
这一场争吵自然又是不欢而散,许芝灵面上倔强,说什么也不同意放弃高考,可回到卧室有些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她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凭什么她要摊上这样的父母,凭什么她就要过这样的日子!
脑海里她爸恨铁不成钢的攀比话又浮现出来,许芝灵忍不住想起周晚那张青春漂亮又乐观开朗的脸庞。
她原本就很羡慕自己的小姐妹,周家父母在村里风评并不好,沈桂香泼辣护短,周红军吝啬抠门,可是她就是羡慕,羡慕周晚这对极品父母对女儿巴心巴肝地好,就连周晚那个废物哥哥也把妹妹的事情看得很重要。
而她呢,父母偏心,弟弟把什么都理所当然地当成自己的,没人关心她想要什么。
她原本以为再怎么样,她父母也至少会让她考完大学,可今天闹这么一出,显然是许耀宗不愿意看她继续读书,背地里不知道跟爹妈说了什么,他们现在是改了主意,不想让她继续读了。
可许芝灵不想这样,她想过好日子,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不能读书,她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逃离这里?
许芝灵想起刚刚吵架时看到自己家人身上都蒙着厚厚的灰光,和金光相反,灰光就代表着这个人一辈子都会碌碌无为,跟发达享福沾不上一点关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父母显然这辈子就这样了,但她还认识一个有金色气运,以后能有大出息的人,那就是蒋南。
一条从未想过的路,在这时候摆在许芝灵面前,镜子里的年轻女孩面容在泪水中渐渐变得模糊扭曲。
……
周楚成要高考这件事,在周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等周晚真把中学教材给她哥借回来,周楚成真乖乖地看起了书,这波澜就更大了。
周红军和沈桂香两口子嘴巴上总是说儿子这不行那不行,可眼看着长歪了十几年的树自个儿想扭直了,他俩又忍不住有了那么一点点期待。
万一呢?
不说能不能考上大学,但是愿意静下心来努力,做什么事儿不能成?总比之前那么咋咋呼呼,到处见不着人的时候好,当爹妈的心里也有个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