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宸拉了一把手刹,一声惊天动地的轮胎爆炸响起,两人同时往下陷落,像是一屁股扎进了沙子里。
方宸面不改色地看向面如土色的温凉,用手肘戳了一下那人的肩:“长官,这一路上怎么这么安静?”
温凉用细长白皙的指尖戳着太阳穴,声音含混带着颤儿:“狐狸,谁教你开的车?我要去问候他八辈祖宗。”
方宸抱臂,好整以暇:“不记得了。不过我猜,应该是某位温姓向导多年前干的好事。嗯,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他,需要我给您引荐一下吗?”
管它是不是,直接把屎盆子往温凉脸上扣就行了。
反正那老渣男也记不住从前的事。
果然,温凉一脸生无可恋地推开了门,站在阳光下,背影萧瑟得像个数九寒冰的雕塑,满身写着‘我什么时候能死’。
方宸拔出钥匙,跳下了驾驶室,直接丢了近乎报废的越野车,然后拽着游魂一般的温向导迈入了那人群熙攘的地区。
入了伍元区的门,就不再是黄沙遍地的苍凉景象了。
这里磁场正常,即使地磁风暴来袭,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脚下的大路平坦宽阔,却不是沥青铺就,是用水泥混凝土合成的坚硬地表。
大概是因为石油资源早就告罄,炼油产业的断裂导致了副产品沥青再也不能成为支撑道路的原材料。
这里的道路横平竖直,如同方正的框架,框住了如同蚂蚁渺小的人类。而道路两侧的一排排楼房高耸,精装的建筑与明亮的涂漆刷成了伍元区的脸面,把那些破旧危楼都挡在后面,绝妙地装点了繁华盛景。
哨向工会坐落在伍元区的中心,在井字道路的交汇点。
门口的牌子黑底金字,在骄阳的映射下显得金光熠熠,每个字都身体力行地诠释着‘富到流油’。
而门前架了铁栅栏,尖锐的金属边缘刺向行人,森严庄穆的气氛中和了招牌上的铜臭气,终于显出几分集中办事处的威严来。
工会门口已经排起了很长的队。
排队的人各式各样,从拄着拐杖的老人,到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有孕妇,也有残疾的青年。
有的人是来提交委托,请求救助;有的人是想要来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做的便宜委托可以赚点饭钱;有的人是来领取救济金,手里的红本本浸满风霜,上面的钢戳已经快要被磨平了。
排队的人里有未进化人类,也有退役或残疾的哨兵向导,总之,是属于社会弱势的一类人。
方宸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扯着温大睡神认认真真地排队。
哨向工会前的人行道有信号灯,据说,红灯变绿代表着前面的接待结束,下一位允许入内。
而方宸等了许久,根本没见信号灯从红变绿。
太阳的热度透过衬衫印在皮肤上,烤得人浑身水分蒸发。
方宸抹了一把下颌挂着的汗珠,口干舌燥地难受,忽得想起了某位受不住热的温向导。
他回头,以为会看到温凉倒在地上热晕过去的惨状,却发现,温某人此刻正坐在便利店的台阶上,借着门口吹出来的冷风,舒服地撑着下颌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