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盯着这只手,只见它轻轻一动,自己身上就忽然清爽了很多。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到衣服,摸起来都没有灰尘的颗粒感了,是他努力用河水清洗也得不到的干净。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上来吧。”
秦越连忙抬起头去看小窗,却只能看见朱红的小帘。
他不知怎的心里空荡荡的,身体却听话地往车辕上爬。
须皆白的老者眼见自己的徒弟还像根桩子似的杵在那里,而那辆朱红的车驾看样已经准备走了,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老者想了又想,忍了又忍,最终高声道:“这位道友不知是哪个门下?可有道号?今日多有得罪,改日在下带徒弟登门致歉。”
他照阳宗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了这样大的折辱,总不能连得罪的是谁都不知道吧?!
车厢里的沈夕这才想起他还没自报过家门,按照惯例,对方自报家门的时候,他也应该报。
不过他并不打算用昆仑山的名号,便只报了个本名:
“沈夕。”
在他看来,他不过是报了个无人知晓的名字。
然而在外界的人群中却已引起极大震动。
沈夕二字,如雷贯耳,正是口口相传,篇篇歌颂,五百年来一直流传的丹霄圣君的大名!
这一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俗世父母取名都要刻意避讳。此人单从车驾来看就身份贵重,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又怎么会不避讳丹霄圣君的名字。
除非,他就是丹霄圣君本人!
周遭乌泱泱的看客们一言不,老者惊愕地张大了嘴。
就连那被放开禁锢的小胖子也忘记了哭,瞪大了眼睛望向那辆朱红的车驾。
车驾离去,只从车厢内远远传来一道嗤笑的声音:
“此子天赋平平,心术不正,不成气候,也就照阳宗还当个宝贝。”
仍然跪在地上的老者一时也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愤,满面通红,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像是中风一般抖了两下,竟然直接昏倒在地。
车辕上的秦越肩头一颤。
收他为徒的,竟然是丹霄圣君?
他下意识地朝着车厢内看去,就见面前那朱红的帘子无风自动,一股暖风伴随着翩飞的帘子扑面而来:
“进来让我瞧瞧。”
此时车驾已经启动,秦越瘸着一条腿并不方便。但他望着那帘子间的缝隙,竟然不自觉地就爬了进去。
车厢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不少,一方小小的火盆摆在角落里。那火盆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明明盆内火光明亮,却不见有柴火在里面烧,更不见有烟雾往上飘。
车厢内的装潢跟车厢外一致,艳红的丝绒用金线绣满了凤凰图案铺满整座车厢。车厢内壁上装着各种各样的架子,小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软榻上正斜斜地倚靠着一人。
之前透过小帘惊鸿一瞥时,秦越以为自己见到了仙人。如今爬进这座车厢,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进了仙宫。
仙宫的主人乌如云,额心的剑纹艳红似火,望过来的脸是秦越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看的。
就是带着点病容。
不,或许这点病容并不能算遗憾,反倒让对方多了一层别样的韵味。
秦越盯着那张过分苍白的脸,脑子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一些纷杂的回忆。
他从没见过这么白的人。
从前他娘在的时候,那些男人一个个找来,他被赶到一旁无聊地蹲着,他娘的衣服褪下来,身上也没有这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