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喝着茶,定了最后的主意:“就说傅莹珠与老夫人八字相克,只有将傅莹珠送走,老夫人才能颐养天年,才能保我们侯府家宅平安。老来惜命,越是行将就木,越是恐惧死亡。她再疼爱傅莹珠,等事关己身,我就不信,她还能坐得住!”
听完这话,傅明珠眼眸一亮,欣喜道:“妙极妙极!母亲此计甚好!”
母亲不愧是母亲,对变通之术如此精通,轻易想出来如此难以破解的法子,真是令人敬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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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外有不少尼姑庵。
世人多信奉佛祖,只是香火大多往寺庙里去,少有往尼姑庵流的。是以,郊外这些尼姑庵,大多门庭冷落,香火不旺。
尼姑庵里的比丘尼大多生活艰苦朴素,香火不能维持庵里的日常生活时,还需要自己开垦土地,种植粮食,以此获得口粮,不至于生生饿死。
若是运气好,遇见一些出手大方的香客捐了香油钱,有了进项,那可真是佛祖开眼,老天保佑了。
今日一早,一座毫不起眼,十分破落,数不上名号的尼姑庵里,就迎来了一位出手大方的香客。
香客是个头戴帷幕,身穿披风的女香客,浑身遮得严严实实,不露面目。
香客一出手就是百两纹银,够比丘尼们好几年的花销了。
这百两纹银不仅能让比丘尼们吃穿不愁,还能剩下来一点银子换了金箔,给经年失修的菩萨贴贴金身。
还没等比丘尼们好好谢谢这位心地善良,慷慨解囊的香客,香客却走了。来去匆匆,从不露面,只是站在点着长明灯的架子上,多瞧了几眼,此后不知踪迹。
老住持感念遇上了大好人,于是动起弟子,拼命的给这位心善的香客诵经祈福。期望她好人有好报,继续做善事,怀善念。让诸天神佛知道香客的善良和慷慨,然后保佑她。
所以说,人呐,就得日行一善,多做好事。如此一来,佛祖会保佑她,神佛会关照她。可若是做了坏事,可就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比丘尼们哪能为坏人祈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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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尼姑庵里离开之后,陈氏一张脸兴奋得通红起来,胸口不定起伏,因为太过紧张兴奋,所以有点微微气闷。
不过问题不大,往这尼姑庵里走一遭,拿到老东西的生辰八字,已经是值得的了。
陈氏知道,老夫人信佛之后,经常往郊外这些尼姑庵捐香火钱,尼姑庵亦会为她点一盏祈福用的长明灯。写上她的生辰八字,日日为她诵经祈福。
当世陈氏还觉得老夫人浪费钱,捐给尼姑庵那些穷尼姑,还不如给自己花用。现在却觉得,幸好老东西有这个习惯,不然想要拿到老东西的生辰八字,还有点难度,之后的计划还不能顺利进行呢!
老东西的生辰八字已经到手,余下的就是傅莹珠的。
傅莹珠的生辰八字好拿,作为嫡母,她手头就拿着傅莹珠庚帖,回去只需要看看就知道了。
那么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位假大师了。
这也不难找,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花钱妥当打点,没什么办不成的事情。
陈氏急急上了马车,让马夫快走。
来无影,去无踪,鬼鬼祟祟,不曾让人觉。
这一次,定然让傅莹珠再无翻身的余地!
陈氏狠狠眯上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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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的动作很快,简直已经迫不及待,她等着傅莹珠被送走,已经等了太久了。
不过三日之后,侯府门前,就来了一位化缘的大师。
大师看上去是个苦行僧,通身的行头只有一根粗陋的拐杖,和一顶青箬笠。如今天气虽然已然转暖,可晨间露重,风是冷的,气是湿的,体弱一点的人此时还未脱下棉衣。大师却只穿着一件单薄褴褛的法衣,脚上穿的是麻草编的芒鞋。
他满脸的风霜,看上去受了不少苦,吃了不少罪,已经不太能让人看出真切的年纪了。这模样看上去,说是僧人,可信,说是乞丐,也可信。
打开门的门房怔了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阿弥陀佛。”
大师说,“施主,贫僧前来化缘,可否施舍一番,结段善缘呢?”
哦,来化缘的。
门房立即请他进来:“大师请进吧。”
不是门房自作主张,而是老夫人信佛,已经放下话来,若是有僧人化缘,能行方便就行方便,一定要盛情款待,不能让佛门弟子受冷眼。
因为老夫人这一句话,侯府的厨房确实会接待化缘的僧人。
僧人们大多吃一顿饭就走,长时间以来,两者相安无事。不过今日的苦行僧大师吃完之后,却不走,而是提出来要回馈主人家,替他们驱邪祛灾。
这种事情,可就不是一个门房能决定的了,当下要去找老夫人请示一番。
木樨堂中老夫人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沉吟片刻,决定要见上一见:“也罢,我也总觉得最近家里的气氛不好,阴郁了些。既然大师有此心意,那就瞧上一瞧。我倒是要看看,这家里到底有什么妖风正在兴风作浪!”
不知是不是错觉,老夫人总感觉,自从陈氏下江南回来之后,陈氏就变了许多。
天天阴沉着一张脸,每日来请安也总是垮着一张批脸,老夫人看到了都嫌烦,只是嘴上不好说什么。看多了,却也嫌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