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埋头在侯希白身上研究穴位的宁楚还未从思索中回过神,犹自研究着用什么样的针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随口只是应了一声。侯希白也并不在意,他知道宁楚这几天一向这样,一旦研究起来便很难理人,便很习惯地自言自语道:“可是我记得岳山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说岳山前辈只是诈死骗过众人,而是觅地去修炼换日大法了?”
宁楚这时才接收到侯希白所说的上一句话,抬起头拿着针呆了片刻,才摇头道:“岳山早就死了,杀死席应的是带着鲁妙子前辈所制的人皮面具的徐子陵。”
侯希白讶然而起,他没料到徐子陵的武功居然进益到如此地步,竟然能轻易干掉“天君”
席应。要知道对方可是在邪道成名数十载的高手!侯希白一时间心内起伏不定,相比之进步飞速的徐子陵,现在内力全失的他简直就是个累赘。宁楚把侯希白按回床上,把他身上插着的明晃晃的银针一个个拔了起来,细心地观察银针末端沾染的颜色。对于徐子陵击杀席应的事情,他并不太意外,毕竟这是原著中发生的事情。学习了罗汉堂手印的徐子陵,身负佛道两家武功的他,对付邪道中人本身就占了优势。更何况出手的只有徐子陵,在旁边压阵的寇仲都没出现,可见过程并不凶险。反而他倒是更在意侯希白这边,三草九叶丸是激发人体潜能的特效药,虽然他手边没有成品让他分析成分,但也能猜得出来这药丸中至少能有一半以上是毒草成分。所以排毒是首当其冲的重任。侯希白见宁楚并没有过分关注徐子陵的事情,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更是珍惜起陪伴宁楚身边的时间。等秋冬的衣服都做好之后,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带着黑墨往长安而去。因为去长安时间够用,天气又转冷了,宁楚索性奢侈了一把,在坐船出蜀之后,雇了辆马车,一路舒舒服服地朝长安驶去。在路上又时不时听闻江湖上所发生的事件,最引人注目的当然就是岳山重出江湖的一事,而寇仲入了宋缺的“磨刀堂”
,也是时下被人津津乐道的八卦。宁楚知道寇仲至此才结束了自己在武道上摸索前进,由宋缺带入了用刀的正途。只是不知道,宋缺教导寇仲,是因为寇仲采撷了宋家三小姐的芳心,还是因为他单纯的爱才之心。宁楚对于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向来都不会浪费时间去想,等到了长安当面问寇仲便可以了。所以此去长安的一路上,有侯希白相伴聊天解闷,外加黑墨调皮捣蛋,倒也不寂寞。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都壮,安知天子尊。长安位于有“八百里秦川”
之称的关中平原渭河南岸,可谓是千古帝都。隋唐长安城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部份组成。宫城和皇城位于都城北部中央,外郭城内的各坊从左、右、南三面拱卫宫城和皇城。以正中的朱雀大街为界,东西分属万年、长安两县。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宁楚和侯希白驾着马车从明德门安然入城,驶上朱雀大街。宁楚已是见过洛阳城的气派,但也不禁这长安这深具帝皇霸主气象的都城的鼎盛局面所震慑。严寒的天气,无损长安的繁荣盛况。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鲫,比之洛阳的热闹有过之而无不及。侯希白对长安城无比熟知,驾着马车朝长安的外郭城而去,不多时便拐进一处小巷,来到一处民居院落前停下。宁楚推开院落的门,发觉无比的眼熟,若不是他知道这一路长途奔徙并不是做梦,他几乎要以为回到了成都。这里的布局摆设,竟和成都侯希白的住处极其相似,连刚进院落的那株桂花树都极像,唯一的区别就是桂花树现在已然盛开了,浓郁的桂花香气笼罩着四周,让人心旷神怡。“别告诉我你在其他城市的住处也是布置成这样……”
宁楚进了书房,更是越发的无奈,除了个别的摆件不同外,两面墙的书架、书桌、文房四宝甚至连书架上书籍的摆放位置都一模一样。“呵呵,我希望是无论到哪里,都会有回到家的感觉。只有熟悉,才安心,不是吗?”
侯希白摇着扇子笑着走了进来。宁楚避开侯希白别有深意的目光,放下包袱,淡淡道:“你先打扫打扫,我去趟药铺,路上的药都用的差不多了。”
黑墨被桂花香气熏得一个激灵,但却越闻越喜欢,绕着桂花树转悠个不停。宁楚见它一个人玩得正高兴,便打消了带它上街的念头,一个人出了门。向路人问清楚了附近规模稍微大一点的药铺地址后,宁楚便放慢脚步走去。他知道他身后跟着几路盯梢的人,自从他们进入函谷关之后便被缀上了。想也知道是和寇徐两人打算来长安起出杨公宝库的传闻有关,身为和双龙交好的他,自然是重点关注对象。宁楚真的想问问路人跃马桥在何处,但也知道这个问句根本不能轻易问出口。刚刚他询问药铺所在的那个路人,估计一转身就会被盯梢的那些人套出来话。更何况他也不用盯准了跃马桥不放,在飞马牧场的时候,他早就从鲁妙子那里套出了几个杨公宝库出入口的确切地点,不用专门从跃马桥下手。正饶有兴趣地在长安街头观察民风民俗,宁楚忽然觉得街对面有一双熟悉的目光投射过来。他循着那视线望去,便接触到一双犹若实质清澈透明的眼眸,在一愣神之后,宁楚在那张略嫌苍老五官深邃的面容上看了片刻,再看向对方晶莹通透,明润似玉的那双手时,宁楚便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带了岳山面具的徐子陵。估计是收到了他已到长安的情报,赶来看他一眼的。徐子陵见宁楚面色虽然苍白但气色安好,心中的大石落地,知道他自己现在所扮的身份敏感,宁楚的身份更加敏感,此时此刻盯着他们两人的暗哨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只能远远地隔着人群看他一眼,不能过多接触。想到这里,徐子陵便深深地把渴望的人影印在心底,硬下心肠转身离去。宁楚再眨眼时,就发现带着岳山面具的徐子陵不见了。而当他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时,忽然看到了一抹曼妙的身影。对方是一位衣饰素淡雅丽,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她的身形婀娜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面容,也能令人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光是看她走路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又充盈着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使她足以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让宁楚一眼便注意到了。如此不用露出玉容,仍可生出如此强大魅力神似婠婠的女子,宁楚几乎敢肯定对方就是婠婠的师父,和邪王石之轩齐名的阴后祝玉妍。而看着她跟随的目标,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和她有过缘分的岳山。可是那岳山并不是真的,而是徐子陵假扮的。宁楚一想到这里,就顿觉得头疼,这才刚到长安,就遇到了这里的boss级人物,实在是出师不利。可是抱怨归抱怨,他又不可能放着徐子陵独自对付这么危险的敌人,宁楚一咬牙,还是暗自跟了过去。面具祝玉妍的身影在人群中很好辨认,但宁楚却不能跟得太紧,一时施展轻功在人群中穿梭不定,倒是把后面盯梢的人忙得够呛。一路上也不知道甩开了多少跟踪的人,宁楚始终觉得身后有一个高手没有被甩掉,不过他也不是特别在意,缀着祝玉妍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中游走。他也知道自己蹩脚的跟踪肯定会被祝玉妍发现,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看徐子陵扮演的岳山净挑那些人少的地方引着祝玉妍走,宁楚便知徐子陵也感觉到了被人跟踪,一时摆脱不掉,便只好觅地解决。眼看前面的祝玉妍拐进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宁楚急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在巷子口的阴影处藏好自己的身形。幸好祝玉妍并没有看穿岳山是人假扮的,一上来并没有直接动用武力,而是先寒暄。徐子陵倒也是听说过岳山和祝玉妍的事情,挑着令人模棱两可的话回答着,对于自小就在扬州当小混混的徐子陵来说,糊弄个人还是很拿手的。再加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祝玉妍会觉得岳山练了“换日大法”
整个人都变了,也不以为意。宁楚听了祝玉妍说了几句话后,就放下了心,原来祝玉妍并不是想找岳山的麻烦,而是想借用旧情,拉拢岳山在争夺邪帝舍利的时候出一份力。徐子陵自然不肯用岳山的身份陷入这个乱摊子,毕竟他和寇仲已经推测出邪帝舍利就藏在杨公宝库,但他们都知道这颗邪帝舍利恐怕对宁楚的病会有好处,自是不会拱手相让。所以对祝玉妍的提议是断然拒绝。祝玉妍已是多年都没有求过人了,此次拉下脸来邀约岳山,只是因为思量着长安城内有石之轩在的缘故。但她骨子里仍是骄傲的阴后,被人如此当面拒绝,又怎么肯罢休。当下便冷下脸,说话从牙缝间挤出来,寒声道:“给我滚得有那么远就那么远,若明天你仍留在长安城内,休怪我祝玉妍辣手无情。”
徐子陵却百分百敢肯定祝玉妍不敢动手,非是怕他岳山,而是怕石之轩可从旁取利,更怕失去夺得邪帝舍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