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生哀凉,我想,他们开始算计我了,于是淡淡的一笑,对凤姐儿说道:“老太太的话,自然是最妥当的,这会儿趁着大嫂子在,就烦请大嫂子看着丫头们收拾一下东西,我这就搬过去吧。”
“老太太的话是不错,但这会子你正发汗,又怎么能起身呢,还是等下午吧,我叫人把那边小院子收拾好了,再搬也不迟。”
李纨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想说刚才大家一起从老太太屋里来,怎么没听见老太太单独和凤姐儿说什么,但是这话到了嘴边,便又硬生生的咽下去。
倒是此时正在这边当家的大太太,瞥了一眼凤姐儿,淡淡的说道:“怎么刚才我们都在老太太屋里来,却没听见她老人家说这样的话?”
“这……”
凤姐儿顿时紫涨了脸,尚不及说什么,探春忙在她身边站起身,赔笑道:“大太太的话没错,这原是二嫂子想着林姐姐素来体弱,如今一个云妹妹病也就罢了,若再饶上一个,起步更加饥荒?”
大太太顿时语塞,又觉得没脸,却见她恨恨的看了一眼那边呆坐着的迎春,又冷笑着对凤姐儿道:“姑娘们的事情,向来是你大嫂子管着,这事只交给你大嫂子也就罢了,你就少操些心,我那边院里大老爷还有很多事情,少不得请二奶奶多照看一下上房的事情,也是我的造化了。”
凤姐儿忙站起来答应着,大太太便对我说了一声:“云丫头,好生养着,想什么吃,只管打发人来告诉我。”
便转身离开。
凤姐儿等人借机送了出去,便没有再回来。李纨便忙叫人去收拾屋子,然后自己回来陪我说话。
我不在乎大太太的话,因为她的得势不过是短暂的,凭着她的出身,想在荣国府长久的当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的话我也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凤姐儿,此时竟能如此顶风而上,想必是得了二太太的什么话在心里头。
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此时药力发作,我只想睡觉,李纨坐在我身边,见我慢慢的睡着了,便只留下素月一个人守着我,叫其他的人都散了。
然我一觉睡醒之后,却发现紫鹃雪雁等人在屋子里悄悄地收拾东西,我扭头看时,却还见她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于是问道:“紫鹃姐姐,不是说要我搬吗?怎么你们倒收拾起林姐姐的东西来了?”
“云姑娘正病着,怎好挪来挪去的?原就是风寒,若再伤了风,可怎么好呢。大奶奶回了老太太,原来就说,林姑娘住在这三间厢房里,那些回事的丫头婆子们在这边来来回回的,总有些不便。如今正好凑这个借口,把林姑娘搬到后面的小院里,独门独院的,又有厨房,对林姑娘养病是极方便的。”
紫鹃因见我坐起来,便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帮我披上外衣,“姑娘慢些起,仔细头疼。”
“这样正好,林姐姐本就喜欢清静嘛。”
我笑着点头。恰好素月端着一碗热粥过来,见我醒了,忙笑道:“正巧呢,这粥刚刚煮好,热着呢,姑娘醒了,也该饿了吧?”
“正是饿了呢。”
我笑笑,转身便要下床,素月便伺候着我趿上鞋子,下了床。索性我身子素来强壮,一剂药下去,又发了些汗,头也不怎么痛了,身上的热也退了。
我穿了家常衣裳,披了一件披风,坐在软榻上,小口的吃着粥,一边看着紫鹃帮着黛玉收拾书籍,因问:“林姐姐呢?”
“大太太身上不好,林姑娘和二姑娘过去瞧瞧去了。紫鹃一边说,一边把一摞书往一个包袱里放,却冷不防的,一本书从胳膊见滑了下来,掉在我的脚边。
我低头一看,却是一本《侧帽集》。这是纳兰性德早期的一本诗词集吧,记得原来在山上跟着师傅学武的时候,也曾见过这本书,不过那是后世之人翻印的罢了,而眼前这本,应该是一本值得珍藏的原始本吧。我弯下腰,把书轻轻的捡了起来。
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
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
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
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
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