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脸仰头看他,只见徐知诰目光悠远仿若无事,连看却也不看她一下。
直到领进到了一个帐篷才松了手,她入内发现这个帐子里面比她那里多了好几样家具,至少就多了两张椅子,铺上还铺着凉席,桌上摊着张大片的羊皮地图,大概这里就是徐知诰休息的地方。
徐知诰唤了军卒上了饮食,吃食很简单,几样家常小菜,她就着吃了一碗的白米饭。她埋着头吃饭,等放下筷箸抬起头来,才发现徐知诰早已吃完,一副正在等她的模样,等军卒收拾下残羹,才开口道我有话跟你说。
任桃华正襟危坐严阵以待,她闯中军大帐虽未得逞也闹得人尽皆知,徐知诰出来脸色不善,她知道不妙,可是软语温言哀求她又不擅长,想起府里的姨娘有求于人就抽抽噎噎的,通常男人们都会就范,她就乘机也弄出梨花带雨的姿态,跟徐知诰哭哭啼啼的,别说还挺有用,徐知诰虽没给她好脸不是也屈服了。
但是秋后算帐是跑不了的。
她把当初葛婶如何救他,后来又闯徐府求她和她又央童百川帮忙,这一切都简单的说了一遍。
徐知诰听到冬至夜目光闪动,后来就一直默默听着,直到她说完才问了一句。
“你今年多大了?”
任桃华始料不及是这一句,心想我多大你不知道,但见徐知诰煞有介事的等着,便道了句十八。
“十八岁的妇人还整日做出十二三岁小姑娘的行迳?你是光涨热血没长心眼了?””
徐知诰冷笑道。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她这么聪慧,怎么就智力一落千丈,一下子就成小姑娘了,不过她即得逞了,便也大方的没计较。
徐知诰看着她,突觉得自已也是个傻的,就这么个没心没肺不省心的,跑了也就跑了,也落得个净心,怎么又费尽心机的巴巴找回来了,不是没事找事吗?
“童雪川勉强算做将功折罪,又有罗副将求情,这次且捡了条命,至于你,闯中军帐的事,不成体统,不可再为。”
徐知诰语气平和的说完,任桃华抬起头来,还以为会是疾言厉色的一顿骂是少不了的,就这以轻描淡写的就完事了?她哪里知道徐知诰有心数落,看到她却觉得真心无力,反正总是要操心的,干脆就不说了。
“以后你就住这里吧。”
她惊了,脱口而出不成,徐知诰问了句怎么不成,她却答不出来,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她本来就没有随身物品,就只教樊勇把她的文房四宝和纸拿过来,拿到手里却是讶了一下,这叠纸上可不只是她练的字,还有徐知诰练的字。
她幼时就随着徐知诰习过字,徐知诰那一笔清瘦流畅的柳体她闭上眼也能浮出来,这上面的字迹厚重大气朴拙,而且分明就是颜体,一个人的字迹怎么会变得这般彻底,除非他想掩饰什么。
徐知诰也不怎么在帐子里,吃过了晚饭出去到了晚上才回来,她又想起她担心了半天的问题,就这一张铺,怎么睡啊。
徐知诰自行解了盔甲,脸上带着倦怠的问了她句睡吗,她惊惧的说了不困,徐知诰瞧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自已合衣上铺躺下了。
她枯坐了半宿,后来终于熬不住了,看到那还剩下半张空地的铺,不由得感激徐知诰良好的睡相,若是她先睡,早就把这半壁江山给占了,可是她怎么可能先睡。
她睡得太晚,以至于第二天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帐子缝隙明瓦瓦的照了进来。
她坐起来,看看凌乱皱巴的铺子,回想半天,也不能肯定自已是规规矩矩的。
她起来梳洗,照例绾了个最简单的髻,虽无珠钗,可是还是挺清爽的,就是身上这件衣服太脏了,一直没有制换洗过,也不知昨晚徐知诰也没有闻到。
中午以前,任桃华去探望了童雪川一趟。
童雪川造得很惨,除了挨军棍,浑身一脸大小伤口无数,简直是令人不忍卒睹。
“夫人,我已杀了那姓裴的小子。“
任桃华被掳后,他只身追击,却被遗留的线索蒙敝去了反方向,追赶了许多日后才幡然醒悟,再调转方向,只是那时已是来不及,任桃华两人已落入吴越军之手,他于是向徐知诰负荆请罪,后来跟着那罗副将埋伏乱石岗,远远看见裴八真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揍了阻拦他的罗副将,孤身犯险,只身追击裴八,那裴八不但武功不错是个狠辣的,若不是他武功的确要稍高出裴八一些,生死搏斗,都险些反被他杀掉。
任桃华才知,原来昨日说童雪川提了个人头,就是这裴八的,那曾一路虐待她和徐宛雁,后来又在山谷遇伏时反而保护了她们的裴八就这么去了,才知道徐知诰说的那童雪川将功折罪是什么意思。
只是徐知诰和裴家的仇,怕是结得更深了,葛婶算一个,也不知裴家还有其它人在没?
到了下午,她看着徐知诰差人送来的新衣,一套翠衣红裳的襦裙,心想还是闻到了吧。
后来突然想起,这荒郊野岭的,哪里能买到衣服,那这衣服从哪里来的,简直是显而易见的。
她一马当先的往妓营去的时侯,樊勇在后面直骂自已嘴欠,好端端的告诉她什么主帅病好后一连在梅姑娘处呆了好几天没出来啊,那不是找事吗,就夫人这小身子骨,真打起来,哪里是梅姑娘的对手啊。
任桃华告诉自已,她纯粹是好奇,徐知诰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跟自已有什么关系啊。
樊能一路报着号,她顺利无阻的进了妓营。
问到了梅姑娘的所在,她迳自找了去。
“哪位是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