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年冬至,他到了江都,他压不住汹涌的思念,就告诉自个毕竟是夫妻一场,去看看吧,他潜入了任府,从窗子跳进了任桃华的香闺。
他给睡姿狼藉的任桃华盖好被子,搬了梅花凳坐在了榻前,看了她一会儿,看她面色红润,就有点恨她的没心没肺,伸手掐了下她白嫩如脂的脸蛋,她皱了下眉,轻轻的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但是她声音加大的又继续唤着,他终于听清楚了,她声音惶急的喊着是陆大哥。
他当时坐在榻边,差点没气得把那雕花铜栏给捏折了,虽然没明说,可她心里的人不一直都是他吗,这才分开多久,就移情别恋,这少不更事的人哪里值得信赖,一直缠磨着他,把他的感情哄到手,然后就弃如敝履了。
他回到驿馆就大病了一场,后来被徐知训邀去饮宴,半途脱身,就连夜离城,往南走了一些路程,就看见他留在任桃华身边的人发了响箭,便勿勿的往那个方向而去。
他和任桃华重逢,当时心里还不舒服,也没给她好脸子看,后来终究是耐不住的张口让她随他回去,任桃华却是一口回绝,他以为她还惦念着那什么陆大哥,后来听她说绝不为妾才舒服了些。
王氏虽是他大哥的妻室,却绝非善类,是徐温安插到大哥身旁的探子,他如果亲手除掉她一定会遭到徐温的怀疑,那时他还根基薄弱,于是他利用了那一直对大哥有别样心思的徐知诲,干掉了王氏。
尔后,他托刘信向任明堂提亲,任明堂自不敢拒绝,那托辞也好解决,只是任桃华日日来求见他,他根本不见,她找他说什么,他心里有数,总之都是一些伤他心的话,不如不见。
他们成亲后,他有相当长的时间都远着她,事后自已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一个大男人,何苦和一个小他差不多十岁的小丫头置气吃醋,她心里有了别人的影子,慢慢抹去就是。
只是任桃华容不了他沾妾室和通房,几次争执,最后都是以他的妥协而告终。
后来他也认了,谁让他恋上了这么个魔障呢,只是后来发现张青萝未死,这事却是不同以往,他对她有过承诺,永不相负,只要张青萝认定了他,他就不能强硬推开她。
他瞧着任桃华的样子,那一定是知了情的。
任桃华恩了声,等了半天,也没见下文,就侧脸去瞧他,却见徐知诰正心不在焉的在想着什么,是在想什么人吧,她妒火中烧,忍不住道,“你惦念谁就不要在我这儿侯着,麻溜去。”
徐知诰回过神来,笑道,“我惦记谁了?”
“你心知肚明。”
徐知诰扔下书,站起身来,她还以为他要走,却见他几步过来,到了跟前,她还坐着,侧头只看见他的衣襟近在咫尺,徐知诰把她揽到胸前,抱着她,声音温柔低沉。
“除了你,我还惦记谁?”
任桃华鼻头一酸,不是还有个才貌冠代的红颜知已吗,便咬着牙吐出了夢夫人三个字。
徐知诰默了片刻,才道,“四姐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任桃华听着,徐知诰说得言简意骇,略略的把前因说了一遍,那意思很明白,夢夫人只是徒有虚名。
“夫人,为夫是清白的。”
任桃华没想到他会这么跟她解释,最后一句把她都逗乐了,就道,“我不信,你就一点也没碰她?”
徐知诰抬手抚着她光可鉴人的秀发,唔了声,时间久远,他记不太清了,孤男寡女,年少慕艾,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那是难免的,以前亲过几回?只是这话绝对不能对任桃华说的,得瞒着,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能见天日。
任桃华压在心头的大石撤去,觉得心里是前所未有的阳光灿烂,只是心花怒放了一阵子,她就想起来,欲推开他,徐知诰却没有放她,只问了句怎么?
“没关系你怎么送她独幽,就给我这把破琴?”
徐知诰听到她幽幽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差点没气笑了,松开她,走到那搁琴的小几畔,伸指拔动琴弦。
一串行云流水的音符从他指下溢出,天地辽阔,浮云柳絮,百鸟喧啾,孤凤忽现,短短的一段,琴韵悠长清越,宛如天音,余音袅袅,不绝于缕。
徐知诰按弦止住,修长白皙的手抚着琴身纹路,不无嘲讽的道,“我头一次听说,春雷是把破琴。”
任桃华听得正入迷,她都不知道自个那把琴能奏出这样美妙的乐声,突然断掉,正眼巴巴的看着,却听徐知诰冒出这样一句话,才知她这把琴竟也是名琴,她讪讪的道,“弹得真好。”
她还是不明白徐知诰为什么不肯给她独幽,徐知诰也不正面回答,他只是不待见独幽的喻意,觉着不祥,别人用也就罢了,他不喜欢任桃华天天抱着那独幽,所以才花了很多的精力又给她找了这春雷。
“再弹一曲好吗?”
“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