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气候温润,对天皇的病有益处。”
她微笑,“再者,天皇身子不好,不要再折腾了,在这里好好养病,还是千秋万载的寿数。别说什么生啊死啊的,多不吉利。好好躺下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李治低垂着眼:“媚娘啊,朕[R1]自知时日无多,朕——真的想长安了。”
长安是我生的地方,我想死在那里。
一阵沉默。
“好。”
她说,“等陛下身子再好一些,我们就回长安。”
封禅嵩山是洛阳此行的一件大事,因天皇身子实在支撑不住,耽搁了些时日。如今他稍好一些,上上下下又开始忙碌起来。可是,李治能不能等到这次封禅,谁又说得准。
那日休朝,婉儿暂回了宫中的居所。数十日来难得休息的日子,她一时不知做什么好。望向窗格之外,铺开纸,研墨蘸毫。无意间写下两行诗句,忽听得门外有人声,匆匆洗了出去。
“上官才人。”
扣门的是一位女官,看衣着,大约是掌衣或掌设之类的人物,不大不小是个正八品的职衔。怪的是,一般做到这个位置,都有些年纪了,她却年轻得很,看上去和婉儿年岁相当。
那女子面容清秀,见到婉儿拜手行礼:“上官才人,上次送来封禅穿戴的冠服不合礼制,是我疏忽失职,险些误了事。今日重做了送来,也是向您赔罪。”
说着,摆手让身后的小宫女呈上。
“不妨事,不妨事。何必亲自过来。劳烦了。”
婉儿接过冠服。
“上官才人客气了,这是职责所在。”
那女子说着,眼神不住看她,期望着什么似的。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还有事情要说么?”
“上官才人,不认得我了?”
女子终于笑了,“也不奇怪,上次见面,大概十多年前了。如今您做了才人,又是天后的左膀右臂,日理万机,自然不记得我。”
婉儿仔细端详一会儿。
“画采?你是画采么?”
“我是尚服局的掌衣,刘画采。”
女子眼里莫名的兴奋流露[R2]出来。
婉儿细细打量了这女子,她身形与自己相当,都显得略微纤瘦。脸庞棱角分明,眉眼又添几分柔和。与儿时有些不同了。她记得小时候的画采,脸圆润可爱,眼睛明亮,如今长开了,骨骼分明,倒显得凌厉许多。
“怎么,上官才人还为儿时的事情生我的气么?”
画采见她不语,于是笑说。
“没有没有,我无意怠慢,只是一时恍神。”
婉儿让过去,“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