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枝,你是哪里人氏?”
“回陛下,小的是苏宁府人。”
“哦,那是我认错人了,以前一个侍奉跟你这名字很有些相似,并非同一人。”
季玶听他这样说,立刻放松下来。
因是混进宫后,第一次见小皇上,且还是如此近距离,便就借机抬眼快地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小人”
。
这小子大脑袋,小细脖,长得跟根豆芽菜似的,再配上一身黄袍加身,妥妥的一根黄豆芽。他一脸的倦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这副困顿神色与其年龄极不相符,很有些那种即将要参加科举考试的举子考前的疯魔状(注1)。
如此近距离之下,季玶不禁生出了个邪恶的念头——是不是下一刻干脆直接拧断这根“豆芽菜”
的小细脖,然后自己就地登基。
第27章考前疯魔
如此念头一出,便又被季玶压制住了,他快地评估了下自己成功的可能性,拧断小细脖有可能,就地登基不太可能,最多是给小细脖当个陪葬。
离此处不远,定有明心殿的内廷护卫,内廷护卫跟宫里的普通护卫不可同日而语,个个都身怀绝技,听到动静能片刻间赶至近前。自己是想抢皇位,不是要当荆轲。另外,念及这小子救了乔婉儿的命,估且放过他。
“福枝,那你就赶紧上树去看看吧!”
季玶听到皇上了话,便就不敢怠慢,借着竹梯子动作利落地爬上了树。
果然,爬到那鸟窝处一看,空空如也,连一根鸟毛都没有,哪有什么鸟蛋,甚至那一看就是只废弃的鸟窝。
“福枝公公,那鸟巢里到底有没有鸟蛋啊?”
祥顺在树下喊道。
季坪闻言,冲着下面回道:“回陛下,回两位公公,这巢里没有鸟蛋,是只废弃了的鸟窝。”
回话时,探头看见树下的小皇上也正仰着脖子朝上面看,立刻生出了一种正将此君踩于脚下的愉悦感。
“胆大包天!竟敢如此窥视龙颜,你是不要命了吗!”
站在季宁身旁的随从太监,看到季玶偷眼向下看,立刻大喝道。
这个随从太监名叫许年,是个大嗓门,平时就特别喜欢吆五喝六的,小皇上因为人小,中气不足,带上这个人的最大好处就是省得自己说话了,还能帮忙放大声音。
季玶赶紧收回“注目礼”
,装出一副惊吓状:“小……小的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若那鸟巢里没有蛋,你且在外面再找找看,看看鸟儿是不是把蛋下在哪棵枝桠子上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竟是小皇上亲自话了。
把蛋下在枝桠子上?这个季节若是真有鸟还能下蛋,那得是什么样的神鸟敢把蛋下在枝桠子上?
季玶觉得这小皇上可能真的是考前疯魔了,脑子都不清醒了。
“陛下都亲自话了,你还不赶紧在树上找找看!”
许年果然是皇上的传声筒,使劲地扯起嗓子冲着树上之人将圣旨再次传达一番。
“得令得令!”
季玶开始假模假样地在树上四处踅摸起来。
“这边这边这边,快看看这边的枝桠子上面有没有鸟蛋?”
“那边那边那边,快看看那边有没有?”
“那边那边,那枝头的一小团白色是何物?是不是鸟蛋?”
“咦,怎么一下又不见了,噢,原来是太阳照出来的反光,跟个鸟蛋似的!”
“还有,还有,那树顶上你再爬上去看看。”
季宁接二连三地号施令,站在季宁身旁的许年,生怕小主子声音太小,树上的人听不真切,还时不时地用大嗓门给重复一下。
季玶以各种高难度的姿势在枝杈间挪移,还要时刻关注下面小皇上指哪儿打哪儿的圣谕。
若不是他有功底,平衡能力好,一般人估计都受不了这样的折腾。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轻松,还需得时不时地表演出一些险些失手或失足的惊险状况,以表明自己身手很平凡。
这小子明摆着就是在故意折腾人,拿你爷爷我当猴耍呢!不对,是拿你爹我当猴耍。
季玶之所以在心里改了口,是因为他忽然想到,季宁的爷爷不就是自己亲爹吗,若是自称爷爷那可就差辈儿了,便就改口成“爹”
了……因乔婉儿私下里告诉过他,小皇上救她是因为把她当娘亲了,那把自己说成是爹不正好吗?
最终,季玶装模作样地把那棵树上的枝枝桠桠都检查了个遍后,向小皇上禀报,没有找到半颗鸟蛋,连个蛋皮儿都没有。
“若是这棵树上没有,那福枝你再换一棵树上去找找看。”
小皇上没看到鸟蛋似乎是很不甘心。
季玶忍着一肚子气,但还须得表现得唯唯诺诺。他不得不又爬上另外一棵树,那棵树上甚至连鸟巢都没有,继续按皇上的要求在枝桠子上找鸟蛋,并再一次被指东指西地折腾了一番。
在树上像猴一样找鸟蛋的时候,因时不时地要向下扫一眼小昏君指手画脚的指令,期间,好巧不巧地捕捉到了那小子脸上一丝“邪恶"的窃笑……看来是疯魔得不轻,拿别人取乐来减压,你小子等着,老子总有机会收拾你。
季玶刚在心里骂完,就现了天赐良机——这是一棵浆果子树,树顶的枝桠上还残留了几颗果子……于是下一刻,他便假装很卖力地要攀爬到树顶上去找鸟蛋。随后,忽然像是不小心抓空了,在“哎哟“大叫一声的同时,慌乱地双手抓住了树顶的一棵枝杈,那树顶枝杈因不堪一个人的重量,被抓得剧烈摇摆起来。摇摆中,几颗浆果子从树顶上掉落,也不知怎么那么“巧”
,其中一颗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地就朝着季宁飞了过去……因他是仰着脸的,果子击中了他的一侧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