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君怀琅从进宫以来,第一次见薛晏解释。
他见惯了对方默不作声的模样。无论如何,他都是皇子,清平帝没根没据地罚他,总归伤不到他的性命。时日久了,他便像习以为常、自暴自弃了一般。
可他今日却开了口。
但是清平帝显然不信。他怒道:“不是你写的?你拿什么证明这不是你写的?”
“这些字虽字形肖似,但笔锋提按与我习惯不同,一看便是仿照誊写的。”
薛晏将这一摞纸张递到清平帝面前,说道。“父皇若不信,可去偏殿书房中取儿臣手书的功课。”
清平帝却冷笑:“那它们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库房中?”
“库房钥匙,并非只有儿臣的手下持有。”
薛晏淡淡瞥了点翠一眼。
那双眼,色泽浅淡,却有种独特的锐利。不过淡淡一瞥,就让点翠后背一凉,像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阴私,都被看穿了似的。
她跪在地上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有些抖。
“怎么,还能是淑妃的人栽赃给你?”
清平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冷笑道。
就在这时,方才被吓得一言不的淑妃开口了。
“陛下,可否让臣妾看看,那上头写的是什么?”
淑妃问道。
清平帝顿了顿,将手上的那一摞纸张递了过去。
那纸上,竟罗列的是淑妃如何苛待薛晏的罪行。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都是些无稽之谈,但时间地点却又十分明确,像是真正生过的一般。
在那一摞纸的最后,说淑妃遭逢诅咒,乃咎由自取。
淑妃看着那一摞荒唐话,正要替薛晏辩解,却听清平帝责备道:“淑妃,即便你不满朕的安排,直说便是,何必背后做出这些事来?”
他虽不介意薛晏受辱,却也不喜欢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尤其淑妃这般,分明是他一眼就能看穿的单纯性子,却没想到背地里竟阴毒至此。
难道她在自己面前的一派天真,都是装出来的?
这是清平帝最为忌讳的。
听到清平帝的责备,淑妃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但一对上清平帝那责备又笃定的眼神,她到了口边的解释却又说不出来了。
君怀琅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正在簌簌地抖。
君怀琅借着衣袖的遮挡,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以作安慰。借着,他开口道:“陛下,此事臣本不该插手……但是,能否让臣看一看那人偶?”
清平帝皱眉:“看那脏东西做什么?朕这就命人将它早些拿去烧了,免得惹出灾祸。”
君怀琅却摇了摇头,语气平缓而温和,带着循循善诱的安抚。
“回陛下,那人偶是人为缝制的,无论是布料、针脚还是做工,都有可能看出些端倪。再加上人偶上有生辰八字和姓名,在布料上书写向来困难些,最能显出一个人书写的习惯。臣与五殿下一同读过几日书,对他的字迹,也算是熟悉。”
前世在清平帝手下做了几年官,君怀琅也能勉强摸到些门道,知道怎样同他说话,他最能听得进去。
果然,清平帝神色缓和了些,摆手道:“去看吧,记得离远些。”
君怀琅点头应是,又轻轻拍了拍淑妃,才走上前去。路过跪在地上的点翠时,他停住了脚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点翠姑姑,这钥匙这几日在您的手里,那纸张和人偶,您没碰过吧?”
点翠连忙摇头,撇清关系:“奴婢都不知道有此物,自然没碰过了!今日在皇上和娘娘之前,奴婢连西侧殿仓库的门都没进去,怎么能有机会碰那污秽之物呢!”
君怀琅笑了笑:“你别怕,没碰就好。”
此时矢口否认了,一会儿在铁证如山面前,她才更加难以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