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造局。
三千织机全数暂停了运作。
太监吆喝着指挥着织布工人全部暂停手中的伙计,全部规规矩矩立在织机旁边,不许抬头,更不许他们议论说话。
他们不知道今日巡检织造局的究竟是何人,却知道今日是织造局近五年以来第一次全线停工。
织工们不明所以,只能垂敛眉,静待安排。
江浙的织造局实行的是两班轮倒,织布机器昼夜不休的生产着丝绸。
于常识男耕女织不同,织造局内因为高强度的工作和长时间的重复一件事情,更需要工人有更大的体力。所以这三千织布机,六千织布工人全部都是男性。
而这些织工们因为长时间处于狭窄逼窘的工厂内,前后都是密集的织布极其,所以看上去也比寻常的成年男子更加的瘦小,个个佝偻弯曲,面色嶙峋,看上去有气无力。
掌管织造局的几位领公公今儿全部穿着整齐,顶着秋日凌冽的秋风,早早地就排列在织造局大门。
今年入秋之后的天气较之以往更沉,更阴,咱在门口吹两口冷风,手脚就已经开始冰冷麻木。吕茂才从兜里掏出一只猪脬恭敬地递给站在他前面的大太监手里,“干爹,儿子让文娘做得,没腥味,您老用着暖暖身子。”
见杜若揣上了猪脬,他紧挨着更靠近了,有些紧张地将视线望向人来人往地街道,像是有些不满如此兴师动众,替杜若抱不平。
“干爹现今无论怎么说都是总督制造太监,虽然不能和司礼监的几位秉笔掌印相提并论,但谁人不晓,咱们淑妃娘娘可是干爹的亲妹妹,殿下生母,这都指挥使再威风,那也比不上国舅……”
囫囵的一巴掌,带着雷霆之怒,
“啪!”
吕茂才扑通跪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磕头,“干爹饶命,儿子多嘴!”
站在正中间的杜若没有理会他,只是将手中的猪脬扔在了地上,猪脬受不住力,封口瞬间爆裂,滚水迅浸透他的衣裳,吕茂才躲都不敢躲。
“听说你今儿一大早去城西又买了两个姑娘送回织造局?”
他的声音又细又冷,像是冰窖里的千年寒冰。
吕茂才面色陡变,僵在了原地,立刻对着杜若和他身后的太监们跪了下去,扬起手掌就往自己脸上狠狠抽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儿子……儿子该死!儿子鬼迷心窍!”
杜若扫视了一眼脸上被扇得红肿的吕茂才,不急不缓的阖眼。
“织造局虽然远在千里之外,老祖宗的祖训却不能忘。宫女太监不能结为对食,有一个文娘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还不满足,也不量一量自己几斤几两重的骨头,打着织造局的名号敢把手伸在民女身上。”
“要是坏了宫里的名声,咱家要把你的肉片下来炖汤喝。”
杜若不再看他,淡淡地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