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姨娘啜了一口便笑道:“锦大少奶奶这茶和我们平日喝的雨前不同,是竹叶水吧。”
乔锦书听了笑道:“看来你也是个有雅兴的。”
听了乔锦书的话,迟姨娘掩嘴直笑,过了片刻方道:锦大少奶奶高抬妾身了,妾身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俗人,只是我娘喜欢夏收荷露,冬藏梅雪,我见多了罢了。
“这衣食住行原本就是日常最离不得的,若这样便是俗人,那竟是没有雅的了。”
乔锦书笑道。
迟姨娘听了欢喜的道:“若是锦大少奶奶不嫌弃妾身这个俗人,妾身倒是愿意日日里来伺候,也好让这锦绣阁的药香熏熏,去去俗气倒是极好。”
说得屋里的人都笑了,唯有魏姨娘还是淡淡的,许姨娘附和笑了,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乔锦书见了便道:许姨娘有什么事吗?
许姨娘嗫嚅了下,从袖袋里取了几方手帕道:婢妾绣了几方帕子孝敬锦大少奶奶,也不知合不合意。
谷雨接了过来粗略看了一下,一方浅蓝色的,一方艾绿色的,一方鸭卵青的,都绣着各式荷花,见没什么便递给了乔锦书,乔锦书接了帕子,那活计做得确实鲜亮,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方顺手放在炕内侧笑道:许姨娘的绣工真是精致极了,我看着这荷花绣的和爷内衣上的倒是极像呢,莫非都是许姨娘的手工。
许姨娘听了有些羞涩的低了头回道:婢妾是自小伺候爷的,爷的内衣都不爱穿针线房的,婢妾便自己做,这么多年婢妾成了习惯,便年年做着,倒让锦大少奶奶见笑了。
乔锦书笑道:“既是爷喜欢的,少不得要辛苦你了。”
婢妾原就是伺候大少爷和两位大少奶奶的,哪里说得什么辛苦了,锦大少奶奶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魏姨娘听了嘴角一撇噙着抹不屑的冷笑,便起身向乔锦书行礼道:婢妾有些不适,锦大少奶奶恕婢妾无状先行告退了。
乔锦书微微颔首,魏姨娘便转身退了出去。
迟姨娘看了乔锦书的面色一眼方有些迟疑的道:锦大少奶奶可别在意,魏妹妹并不是不敬您,只是她向来就这性子,我们在涟漪轩一起住了几年也没说上几句话呢。
许姨娘也忙连连点头道:正是呢,就算到了瑞雪阁也是一般模样,只是雪大少奶奶也不在意,凡是有了什么赏的,倒是她那里最重,想来总是一般的官家出身总是多照拂些的。
乔锦书微微一笑,端了茶盏道:这茶正好,凉了就没味了。
迟姨娘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便拉了许姨娘告辞。
许姨娘回了涟漪轩西厢也不叫人伺候,只自己坐了临窗的炕上发呆,绿玉进来忙上前行礼道:姨娘,怎么啦,可是锦大少奶奶不喜帕子给您脸色了。
“没有的事,锦大少奶奶是极和善的,我刚才只是想着要过年了,上次雪大少奶奶赏的那匹银红的细纱给你做个比甲过年穿是极好的,剩下的你送给迟姨娘身边的彩霞、彩凤还有魏姨娘身边的紫藤,过年喜气些。许姨娘笑道。
绿玉忙道:姨娘手里的东西也不多,这细纱姨娘自己留着也是极好的。许姨娘听了叹了口气拉了绿玉的手道:你是我从养拙斋带了来的,跟了我这样没大用的主子,你平日里不知为我费神周旋了多少,这细纱你给她们分了,你多少也得些体面,平日里也好些,去吧。
绿玉感激的点点头,退了出去,许姨娘看着绿玉的背影敛了笑容不知道又想些什么。
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魏姨娘放了手里的笔道:紫藤谁来了。
紫藤穿了件深紫色的比甲,身形高挑,见魏姨娘问话忙进来蹲身行礼道:是西厢的绿玉送了些细纱来,说她主子赏她的,正好给她和奴婢还有迟姨娘跟前的彩霞、彩凤一人做身比甲过年穿。
魏姨娘听了微微颔首道:她倒有心。紫藤忙笑道:许姨娘为人是极好的。魏姨娘听了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下道:她为人怎样我倒不清楚,只是到底的奴婢出身,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多了些。
紫藤是魏姨娘从魏府带来的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情的,见她这样说也不敢随意接话,便默不作声的站在边上。
看了下紫藤手里的银红细纱魏姨娘又温和的道:我首饰盒里那只粉紫色珠花和这个颜色相配,你自己去拿了过年时一起搭配着倒好。
紫藤忙行礼道谢,许姨娘又道:我要抄经书,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紫藤躬身退下。
湘荷打起软帘,顾瀚扬缓缓走了进来,一身银白色鸭卵青绣着五福同喜的镶领长棉袍,高贵儒雅,气韵天成,看见乔锦书在看书便道:今日我在梧桐苑宴客看见一碟芸豆乌梅糕,让他们给你送了回来你可喜欢。
乔锦书接过紫蝶手里的热巾帕递给顾瀚扬道:嗯,看到了,锦儿喜欢那甜里带点微酸的口味,吃了些,还给爷留了,要不要尝尝。
顾瀚扬擦了擦手道:爷不爱甜的,你若喜欢让他们做了送进来就是,然后在炕沿坐了,突然脸色骤变,面色冷凝,对屋里伺候的人喝道:都下去。
平日里顾瀚扬就面色肃然,不多话,谷雨、紫蝶等在他面前都是恭谨小心的,现在见他突然变了脸越发害怕,都战兢兢的,谷雨状着胆子还看了乔锦书一眼,乔锦书也是满脸错愕,但还是看着谷雨点点头,谷雨这才带着大家小心翼翼往门口走去。
顾瀚扬看着谷雨的神情心里暗自赞许,又喝道:谷雨在门外守着,不许人进来。
谷雨忙在门外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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