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这张脸的福,只要西西愿意,他能很轻易让自己看起来天真无辜,楚楚可怜。但生来姓福克斯,又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他七岁开始就跟天真这个词没什么关系了,究竟是心怀鬼胎还是坦然磊落,他凭本能就能分辨出来。
小锡兵握住他的手:“我会永远记得你,我的朋友。无论我的归宿是故乡的泥土还是魔女的焚化炉,你都会和我所有的记忆一起留到最后。”
西西的脸顿时一垮。
“好了。”
店长息事宁人地说:“我不会让艾莲娜把你扔进焚化炉的,哥伦布。”
小锡兵说:“我知道,可是查理,我很可能再也不能回枫林镇,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尤金用力吸了吸鼻子。
“不管用什么办法,”
尤金说:“我会帮你的,哥伦布。我可以潜入魔女的城堡——不是我吹牛,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打不开的锁!我可以把她在乎的所有东西都偷走,非得让她乖乖为你解开诅咒不可!”
“尤金!你不要再令我更感动了!”
小锡兵喊:“如果把我惹哭了,眼泪会让我的关节生锈的!”
西西说:“可是你根本不会流眼泪啊,你的脑袋里面是空的。”
“这可说不准。”
哥伦布严肃地说:“我能感觉到我的感情非常丰富,它一定足够填满我的锡脑袋。”
德维特嫌恶地看着他们抱成一团,觉得手里的茶都变酸了。
虽然西西不能跟着大家一起启程,但他还是尽可能提供了帮助。
托他的福,所有人都在胡子先生的顶楼房间得到了足够的休息和调养。出发前的两天,白兰公爵狠狠地泡了好几次热水澡,仿佛这样就能多预支几天后面旅程的清洁。希弗士比他的主人好伺候得多,他只是专心地把所有的武器都擦拭保养了一番,又让尤金尽可能把行李再填充得妥当些。
从潘尼格拉进入多伦就有平坦的大路可走了,于是西西为他们准备了一辆大车轮的两轮货车,正好让查理和尤金的驴子拉着走。此外,他们又额外买了一辆四轮马车(附带两匹马)——因为公爵认为他的天南星和午夜绝不能用来拉马车,格调太低。海文娜帮着尤金在集市上买了很多东西,包括几打干净的内衣、成套的袜子、包好的咸面包、火腿、茶叶、香料和烟草,还有一小筐品相很好的苹果。
查理通过西西的关系拿到了福克斯家能掌握的最新地图,上面详细标准了最近三年多伦的各个王国领地变化和道路网,就算是在黑市上也不会找到比这个更详尽的地图了,白兰公爵也凭借这张地图对普莉西亚现在的处境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
“南方领主莱斯罗普。”
查理的手指在精细的手绘地图上虚虚一划:“二十年前这里的主人可不是他。”
此刻马车里只有他和公爵,德维特抬眼瞥了他一下,毫不客气地问:“你究竟几岁了?”
张口闭口二十年前,还是已经成名的魔女艾莲娜的学院同学,德维特认为自己很有理由怀疑眼前的浴盐读加兔头其实已经五十岁了。
“艾莲娜也不过二十多岁而已。”
查理一摊手:“你以为我几岁?”
“谁知道呢。”
德维特狐疑地说:“反正兔子老了毛也不会变白。”
店长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我今年二十六岁。”
店长严肃地说:“即使以多伦大陆一百岁的平均年龄来看,我也正值青春年少。”
这个数据是被多伦不稳定的局势拉低的,要是以潘尼格拉最宜居的地方来计算,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人也不少,当然,和精灵仙女那一类生物不能比,但卓有成就的大魔法师活个两百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二十六岁。”
今年夏天才满十八岁的德维特公爵嗤笑了一声,难得宽宏大量地不打算就‘青春年少’这个议题跟对方辩论下去。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马车窗边立起的桌板:“莱斯罗普。”
“虽然我在多伦上学的时候他还没有上位,但这位领主大人从来就不是个无名小卒,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差错的话,他应该是某位国王的兄弟——”
“莫克文王国的王子之一。”
德维特沉着脸说:“这是他求娶普莉西亚时的身份。”
查理笑了笑,没有深究德维特的说法。
“现任国王提法并不是当时的首位继承人,老国王有十一个儿子,最中意的是第五子拉尔莫,但在他去世前的几次意外带走了拉尔莫在内的八个儿子,最终只剩下了现任国王提法、巴洛耳公爵和莱斯罗普伯爵。有意思的是,莱斯罗普的封号不如巴洛耳,但他的领地与自治权却超过巴洛耳。”
查理想了想:“除非大型战争或灾难,不然短短两年内连死八个王子的意外是十分说不通的,但西西能提供的情报也到此为止了。”
“王室的秘密不会轻易对外贩售。”
德维特优雅地把玩手里的酒杯:“不过这就足够了。”
十一个人一口气死了八个,剩下的三个哪怕把“无辜”
这个词刺到脸上,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不过这并没有关系,生在王室,本来就是要不择手段地争取权柄,如果普莉西亚嫁的是个天真无邪的贵族德维特恐怕还要更操心呢——十一分之三总比十一分之八来得好,不然哪天莫名其妙就成了寡妇岂不是更麻烦?
“你的权势确实足够庞大,但那是建立在潘尼格拉帝国力量的前提下的——但这份力量无法覆盖到多伦大陆。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你姐姐之后,如果她确实生活不如意你要怎么办?”
查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