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柒显然为这一日准备颇久,绾的手法十分熟练,待到绾好后,便是到了“加服”
一环。
初加素色襦裙,衣缘没有文饰,腰带也是平常人家所用的布带。襦裙色浅素雅,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方为不喑世事的纯真少女。
再加深衣曲裾,端庄文雅,象征花季少女的明丽。
三加正式大袖长裙礼服,隆重典雅,雍容大气,便是成人女子的从容沉稳。
每一种盥洗更衣都像是一层蜕变,由青涩的果子成长为成熟香甜。
直至最后礼成,阮白一身正式长裙礼服立于中央,看着阮正擎朝她迈来,眼神欣慰。
“我的小姑娘也终于成了大姑娘了。只可惜你娘不能看见这一幕。”
阮白浅浅一笑,仍是温软乖巧,却比往日多出了几分从容。
“娘亲知道了一定也会和爹爹一样高兴的。”
“是啊。”
阮正擎长喟一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抛开多余的怅然,意气风扬声笑道。
“既然已经礼成,爹爹也不再多留了,虎兵营还有一群小兔崽子们欠收拾呢。不对他们狠点便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阮白轻轻点头,孺慕地看着阮正擎。她心中的爹爹本当就是这样,容光焕,威风凛凛。而不必因为她闭门不出,韬光养晦,放弃自己一生的信念,整日在家中无事度日。
阮正擎出门时经过顾言靳顿住脚步,侧看了他一眼,顾言靳心领神会,微微抬眸丝毫不躲避他的眼神。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与您无关,心之所想。”
阮正擎怔住,随后正色端详了顾言靳一会儿,半晌意味深长地轻嗤一声扬长而去。
“好小子,我这会儿是没空,等下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不近女色,还不是对他的小团子动了心思。嫁到世子府时小姑娘才多大,都还没有及笄,又是真正离开家中,正是失落无助的时候。
趁人之危!
阮正擎一边暗自啐道,一边想着下回要如何好好收拾这个拱自家小白菜的猪,神色却是欣慰放心不已。
顾言靳闻言苦笑摇了摇头,回过头瞧见阮白好奇眨着眼不明所以的模样问他爹爹说的是什么意思,替她将耳边微乱的碎撩到耳后,下一刻在她的额间落下轻柔的一吻。
“没什么,这是我为了我的姑娘应当受的。”
***
原以为行过及笄礼后不必再演练笄礼流程,能稍微清闲下来的阮白才松了口气不久,便在双易的透露下又得知一件重要的事。
——秋末时节,将迎来顾言靳的冠礼。
这怎么和他们夫妻俩上赶着成年一样,分明她才刚成年,几个月后世子哥哥也要行成人礼。
理所当然的,她又在刘管家的指导下逐步接手事务,开始着手操办顾言靳的冠礼之事。
其实也不是多繁琐,毕竟顾言靳的成年礼有不少人盯着呢,皇宫里头那位便是之一,再如何操心皇帝定然也是会插手一二。
毕竟顾言靳的父母不在人世,能算得上有亲缘关系的也便是与其父亲同为兄弟的当朝皇帝了,皇帝若仍心存愧疚有意拉拢他,自然会为此做些什么。
若是不会,她也会将世子哥哥的成年礼办的有条不紊。
阮白这边忙活着冠礼一事,而卿柒却拿着赶好的香囊,紧紧地攥手心里藏着掖着,想着那别扭的针脚,差点要羞恼的掉头回去。
而正等她纠结时,想赠予香囊的人已经抵达。
“明日我就要去虎兵营了,今后许是不能多陪一陪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卿柒轻哼一声,“我自然是知道的,就算你不在我也会吃好喝好睡好。”
秦九少有的没有反驳她,只无奈勾了勾唇。其实最主要的并不是时间多少的问题,而是据他所知,近段时间草原动乱越失控,甚至已经有不少柔然人侵入城内欲图夺城,战事迟早将起。
他怕自己回不来。
“今后若是等的不耐烦了……你便听卿夫人的话,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迟疑片刻,秦九心中想的话脱口而出,闭了闭眼,本以为卿柒会大雷霆,却听见她郑重地回道。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好,我答应。”
闻言秦九一怔,不知该不该露出一个笑。而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见卿柒笑吟吟地伸手到他面前,手中赫然是他当初所念叨的香囊。
“这个香囊你拿着,好生带着,我辛辛苦苦绣了好久呢,手都被扎出血好几次,现在都还有一点印记呢。”
仿佛不曾记得方才他说的那句话,卿柒难得一副小女儿娇态,伸出白嫩的柔荑到他眼前,全然委屈之色。
秦九怔怔地看着,接过香囊,低头看着上头歪歪扭扭的针线,垂下眸。
他静默了一会儿,牵起卿柒露给他看的手掌,目色虔诚轻吻上去,又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卿柒注视着他的动作,一刻也不移开视线。忽然眼前一黑,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少年炙热的气息袭来,从唇瓣上霸道又不容置喙地侵入,话音带着浓浓的不满和气急败坏。
“谁准你答应了?好好备嫁等着我回来娶你!”
卿柒缓缓闭上眼,沉浸在此刻少年的柔情中,唇角轻勾,眼角微微湿润。
傻子,她怎么可能会真的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