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照扶额:“那你看。”
姜婳:“伤口都包扎好了,我还看什么?”
难怪都说不要和姑娘家争论,反正不管说的是什么,总归阿宁是有理的那一方。程照偏头看向旁边,又转过来问她:“你今日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那是鼎丰酒楼的后巷,寻常很少有人去。”
虽然姜婳也觉得冥冥中是不是有什么命运,但今日却是实实在在的巧合,她解释道:“我就是觉得那边巷子清净,且我和程家姐姐约好了在鼎丰酒楼见面,我就想抄条近路。”
“胡闹。”
程照皱了眉,“不是与你说过,出门要走大路吗?”
他板起脸来训斥的时候,姜婳看着莫名想到了自己的先生,每回她写错了字,先生就会板起脸道:“又错了,你忘了我之前如何教的吗?”
她揩了下眼泪,只是眼睛里还是湿漉漉的,眼尾泛着粉色,可怜巴巴道:“我忘了。”
这招对先生屡试不爽,不知换个人是不是一样。
当然,事实证明是一样的,程照面色不知不觉就缓和下来,温声安抚她:“下回不要忘了,出门还是要走大路。”
老大夫出去写药方去了,青樱和护卫都候在门外,屋子里没有旁人。姜婳斟酌了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其实我之前做了个梦,梦到你在那里被人用刀刺了,还以为出了那巷子就会没事,谁知不是刀……”
程照眼睛睁大了一瞬,回过神来立马止住她的话:“先别说,我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先走吧。”
姜婳没有异议,问他:“去哪儿?”
程照先把那取出来的箭头小心包好放袖袋里,然后找老大夫要了药方,付了账后才道:“大理寺里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待会要回去。”
姜婳不由得瞪大眼睛:“你都受伤了!”
缠着绷带还要去大理寺?是想当楚国劳模吗?
老大夫也在一旁劝:“郎君这伤有些伤了内里,万不可再行操劳,还是告假歇息几日吧。回去尽快煎了药服下,晚间被子得盖严实,说不得会热。”
姜婳也想到自己的梦里,梦里的程照受伤以后就病怏怏的,哪有如今生龙活虎的模样,倒好像没受伤一样。她不满地蹙眉,拦着他不让走:“不行,你回家,让你的随从给你煎药,不然就不要出这门,我让人去给你告假。”
拗不过她,程照低低叹了一声,无奈妥协:“好,我这就回去。”
今日原本是诱敌之计,如今确实诱了出来,不如做出伤重的架势,趁机迷惑对方视线。
姜婳便让护卫把马车叫过来,又让青樱去鼎丰酒楼买了一桌饭菜,顺道给程婉柔留个口信。
等青樱走了,姜婳便扶着程照上了马车,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同坐在这般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程照尽量往窗边靠,他耳朵尖,能听到马车方圆几丈内的所有声音。可耳力太好也有坏处,车驾内少女清浅的呼吸声也格外清晰,仿佛就响在他耳边。他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想要听得再清楚一些。
姜婳视线还妄图穿过他的衣服看他的伤口,可惜衣裳是实物,视线怎么也穿不透,她泄气地垮下肩,小声问他:“你疼不疼啊?”
方才她看到那支箭都从后背贯穿到前腹了,背后之人是要置他于死地,下了狠手。
“不疼。”
程照摇了摇头,余光只能瞥见她手上的动作,她的手指如葱白,阳光穿过车窗上的窗格洒在她手上,衬得她的手如玉一般,让他移不开视线。
“你最近得罪人了?”
姜婳小心翼翼问,又怕自己戳到了他敏感的自尊心,慌忙换了个说法,“你是不是、是不是查案子查到凶徒了?”
程照做沉思状,反问回去:“若是我得罪了人,你会帮我吗?”
姜婳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会啊,不过我得请我阿父帮忙,我帮不了你的。你得罪谁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程照轻轻勾了下唇,转头看着她道:“目前还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再和我说一下你做的梦吗?”
先前被他突然打断,姜婳还以为他不信这种虚无缥缈之事,这会又被问起,她愣了一下才嘀咕道:“我还以为你不信。”
“你说的我都信。”
程照终究按捺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间的碧玉簪子。她今日一袭浅青纱裙,就像春日里柳梢上刚冒出的嫩芽,满身都是鲜活的气息,叫人忍不住想靠近。
姜婳满意地抿唇,唇边露出了浅浅的小梨涡,轻笑一声道:“真的什么都信?”
见程照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姜婳的梨涡深了些,眼睛亮晶晶道:“我真的梦见你了,看见你穿着这身薄衫,还以为是夏天时候,想在梦里问你具体日期,可你就是不说。”
程照今日穿的单薄,正巧也是青衣,颜色比姜婳身上的要深一些。
姜婳疑惑不解:“今日虽是晴日,可也不热啊,你为何穿得这么薄?吹了风又要病了。”
“衙署里的干净衣裳被岫之兄穿走了。”
程照不在意地笑笑,“今日又不小心倾了茶,只能穿这一身。”
姜婳便鼓起脸颊:“下回不许和我阿兄喝酒,他喝了酒就会胡说八道!”
重点不知不觉就偏了,明明在说梦,转眼话题就转了方向。
程照故作认真地点了头,又问她:“那卫四郎上门求亲可是确有其事?”
来了,果然来了!姜婳盯着他眼睛看,却只能看见一片沉沉的暮色,果然,这人嘴上不在意,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