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勃等还不信,跑过去一看,果不其然。边令诚哼哼唧唧,强忍着钻心之痛。有熊氏立在卧榻之侧,望着边令诚,连连叹息。
恰有学院上师杨昌和故世。家园就在行刑室隔壁,仅隔着一条窄窄的小巷子。十二个黑衣人为亡家奏着哀乐。每有客人来吊唁,便哭得昏天地暗。
乌卓老太牵着孙女阿冰,与女婿杨鉴也来吊唁。随同来的,还有学院上师庄雪禅。乌卓老太嘱咐孩子说:“你这样大孩子,应懂得好歹,桑花婆婆平时对你甚好,如今去世,你一定要哭出来,越是大声越好。”
庄雪禅对此不敢苟同,笑道:“别听你奶奶的。生老病死都是寻常之事,人死譬如落叶归根,譬如回乡探亲。要哭你们哭,我不会掉泪,更不会哭。”
杨鉴笑道,“既如此,咱们都不哭罢。”
于是嘱咐孩子不必哭。
孩子只有七八岁,生得玲珑剔透,肌肤温柔,问道:“爷爷说不该哭,奶奶说要大声哭。妈妈,咱们到底该听哪个的?”
走进跨院,现两边都放许多花圈。屋后传来杀猪声,想必正准备明日的丧宴肉饭。
庄雪禅站在灵柩前呆。老太公刹那就与世长辞勒。彼时,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我在俗世的波涛里,滚过一百多年。沧海云变,历经南北朝更迭,历经生死交替,历尽官场沉浮,人情冷暖。早将一切都看淡了。”
鱼玄机等才女,也都来到宫刑室探视呆瓜。
边令诚兀自静静躺着。他紧握拳头,瞪眼望着房梁。一动不动,好似雕刻的木人。可是思维还很正常,只是身体僵木,不能言语。听着隔壁滚滚如潮的哀乐,好似是给自己送行。
鱼玄机眼噙泪水,极为内疚,自责道:“这便怎样好呢?都怪我不好,玩笑说重勒。”
薛涛也为边令诚揪心。“切除肉根之后,再无法子接续。这不是让边家断子绝孙麽?”
李香冶按捏边令诚的臂膀,“哎呀,全身僵硬,可不古怪。”
鱼玄机上前两步,弯腰凑近问道:“傻哥哥,你能听到妹妹说话麽?假使听到,就眨眨眼皮。”
边令诚听到鱼玄机嗓音,内心颇为欣慰,果然眨两下眼皮。暗道:“妹妹还是在乎我的。哪怕只是在乎一点点,为她纵然死了,打入十八层地狱,也毫无怨言。”
诸美女安慰傻哥一会,嘱咐好好养伤,勿对未来绝望,便回到梨花精舍。至次日,鱼玄机买了一些雁肉补品,托有熊氏送过去。
风波过去。姽婳湖回到往昔的平静。鱼玄机轻描淡写地说道:“呆鹅恁地傻的。就算阉割,也不会回到从前勒。”
边令诚伤势愈合,回到学院,再看到鱼玄机,犹如远隔千山。人还是当初的人,亦不是当初之人。彼此都不是初见之时,永不再回到原点了。历史永远向前不会退后,个人的苦难成长史亦然。
明月之夜。边令诚辗转反侧,迟迟难以睡着。他来到天根庙,暗暗誓:倘不能在世俗道路上,功成名就,便做天下第一太监罢。
边令诚嗑头拜师,成为太监门传人。从此,跟着罗杠子,用心修行后宫秘法,很快便掌握《葵花宝典》。
师傅罗杠子即将离开学院,临别之前,与弟子喝酒。之后,带着弟子来到林珈庙。举行仪式后,郑重传给弟子一件法宝。
这是一件黑不溜秋的根状物,尺许来长,像是乌木树根。
罗杠子用咒语,令其缩至寸许,给边令诚戴在脖子上。不忘鼓励道:“此乃天竺国无名上师留下的无敌法器,名为‘林珈’,留给你作为纪念罢。有了这件法器,你日后便是天下第一太监,笑看古今王侯。唯一的缺憾是,此生不得对女人动情。”
边令诚捧着法器,泪水夺眶而出。致命的付出,才换来无敌的法器。
武魂殿来抓捕唐六爷时,天色突然灰暗。轩辕勃回到学院后,心情异常沉重。翌日在湖畔听课时,果然又生了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