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虫灾太凶猛,林场人手不够,恰好牛家堡五六月份收了冬小麦,种上玉米后正是不太忙的时候,于是全生产队都来给林场帮忙。
大家都是第一次使用敌敌畏,配套的是那种抽拉式的惯性喷雾器。
这种惯性喷雾器从形状上看有点像大烟袋,前面一个小葫芦装农药,后面是一个圆通,里面装着活塞,从跟后面抽动打气,大概就像是现在孩子们玩的直筒滋水枪。
当时有两个牌子,一种是海马牌,一种是蓝天牌,都是上海生产的,专门给敌敌畏配套使用。
孟广林兑好了药试了试,这种农药简直是杨小舟蛾子的克星,喷上之后那虫子就抽抽着蜷成一团,从树叶上簌簌往下掉。
专家提醒说敌敌畏有剧毒,千万要小心,可在使用过程中,人们是要仰着头斜45度角往树上打药,遇上一阵迎面风,不可避免会有药水落到身上头上。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工具,孟广林特意要求大家戴口罩、扎头巾,还得穿上雨衣。
七八月份,太阳很毒,大地氤氲蒸腾谁都受不了,很多人不愿意穿戴这些,孟广林苦口婆心讲了半天,最后还是只有少部分人穿上了雨衣,大多数都只是戴个口罩。
因为天热,这种活只能傍晚和黎明去干,林场的干部职工照例是天不亮就吹哨子集合,每人背着药水、雨衣、喷桶等装备,翻山越岭一个来小时到生丰产林那里。
牛家堡的村民离得比较近,通常都早早等在那了。
本来他们是听话穿雨衣的,看到林场很多干部职工不穿,他们也嫌热脱了,大家都是戴个口罩就干活,有些人甚至只穿两根筋的背心,露出大片皮肤。
说来也奇怪,这些人每天拉开队伍进林子,大干两三个钟头都没事,于是渐渐放松了警惕。
一连几天都很顺利,可眼瞅着再忙活一天,就能把林子全打一遍药的时候,却出了乱子。
之前来这里撸树叶子的那几个孩子,其中有个叫牛洪波的,是牛洪义二爷爷那一枝的孩子,两人年纪差了近二十岁,可论辈分只是牛洪义的弟弟。
十四五岁的山里娃没学上,要么上山割草喂羊,要么跟着大人干活,精力旺盛无处泄。
他们一群同龄人跟着大人来这里玩,本来在山涧溪边摸鱼捞虾的,也不知道是谁调皮捣蛋,现地上有富裕的农药喷雾器。
大人都不把农药当回事,何况是这些半大孩子呢,他们拿着去溪里抽了水,相互之间喷着玩打水仗。
那喷雾器里还装着上次没用完的敌敌畏呢,几个人喷着喷着就中毒了,当场倒地不起,其中一个少年倒下时口鼻没在水里,等到大人收工回来时,已经咽气了。
孟广林一看剩下的三个少年人事不省但还有呼吸,立刻背起其中一个就往山外跑。
牛洪义和另一个壮小伙背着其他俩孩子,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林场卫生室。
那时候的基层卫生室里都是些“赤脚大夫”
,连个头疼脑热都看不好,遇上这么棘手的病人更是手足无措。
孟广林不敢耽误,立刻让刘丙亮开嘎斯卡车把他们送去了安平县医院。
到了医院里,大夫也是懵的,敌敌畏才刚引进国内没多久,他们也是头一回接触这种中毒病例。
还是孟广林紧急打电话给推荐这种农药的专家,才知道阿托品可以对症解毒。
花了5天事件,牛洪波等3个少年有惊无险地抢救回来了,可淹死的那个少年却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