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武、武青这些大学生都主张,要请专业设计部门来做公路规划,再花钱请民工和施工队来建设。
结果孟广林嚼着茶叶梗否定了他们的提议,他开口说的不是修路,而是林场的资金状况。
林场已经只进不出经营了十年,国家投入巨大,现在每一分钱都要用到刀刃上,林场要想展,采买树苗、农药需要钱,林场维持生活运转需要钱,修缮老旧的土坯房也要钱,还有其他各项开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资金,其实也远远不够修完整条路的,所以这条路只能林场自己来干!
他在部队和大学都学过一些地图知识,这次返回也专门去交通部门借了一些仪器,这山路规划就他们自己来干。
当时是七八月份,天气很热,别的林场职工都在工棚里纳凉消暑,孟广林却带着王向武和武青,每天背上一袋干粮,翻山越岭去测量和绘图,常常天不亮出,摸黑回来。
为了修出14公里的山路,他们在山里转来转去,怕是跑了不下几百公里。
在测量的过程中,他们有时可以借鉴山民踩出的小路,有时候却要因为坡度太大,不得不绕过几个山头,寻找更合适的路径。
尤其是坡度接近45度的地方,都是只能抓着旁边的一些树枝行走,若不小心,就会滑下去。
最惨的一天,三个人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裤腿被树枝刮烂,浑身带着伤,鲜血混着汗水湿透了衣服。
身体上的伤痛已经够折磨人了,还有很多他们光靠吃苦耐劳解决不了的问题,修路毕竟是个技术活,他们三个“半路出家”
的门外汉,只能靠自学成才。
他们口袋里装着翻烂了的工具书,白天爬山累了休息的时候,就凑到一起研究书本,从里面找出有用的内容来解决眼前问题。
晚上睡觉前还要讨论一些技术问题,这两个大学生都没成家,孟广林已经分居十年,于是就在他那个简陋的办公室兼卧室里支了两张行军床,三个人住进了一个屋。
苦干了半个月,他们已经基本确定了14公里山路的大致走势,也在林场里赢得了一个统一的外号:“拼命三郎”
!
孟广林最后一次上山测绘,是因为其中有一个山包坡度有些陡,他和另外两人产生了分歧。
武青觉得公路从山包上修过去没问题,孟广林却觉得应该绕过去,因为陡坡骡马车爬不上去。
武青就不高兴了,他们林场是有8匹骡马车,可也有一辆嘎斯卡车,如果骡马车上不来,就用卡车运输嘛,以他们这些大学生的见识,以后早晚都要用汽车取代骡马车的。
王向武也说,绕过山包要增加两公里的工程,得不偿失。
可孟广林不这样想,他还惦记着牛家堡的近千口山民呢,如果修好了路,山民进出依然不方便,那背后岂不是要被骂死?
“嘿!那群刁民都把咱当仇人了,您还惦记着给他们谋福利呢!”
武青很不服气,连王向武也不理解,为什么孟广林就这么惦记着那些喂不熟的白眼狼?
因为意见分歧,孟广林决定亲自爬上山包,去测试下上下高度差,两个小伙子本来就不情愿徒手爬山,自然就留在山脚,举着测绘用的塔尺做辅助工作。
结果孟广林爬上山头却中暑了,眼前突然一黑就失去了意识。王向武和武青在山下左等右等不见他下来,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这才慌了神,忙不迭地爬上山来救援。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两个人空着手从山坡上爬下去都悬着心,更何况又多了个不省人事的孟广林。
连滚带爬跌跌撞撞,他们用了两个小时,一路上接力了好几次才安全回来。
孟广林在场部卫生院输液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说出测绘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