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秋拇指轻轻按了按上面不太明显的牙印,“请你不要说我桃子的坏话。”
“……我自己说自己也不行?”
“不行。”
“你真不讲理。”
程晚秋把林初右手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声音不疾不徐,让人听了很舒服,“我觉得你比较不讲理,我桃子好好的,跟你刚才说的一点也不沾边……”
说到这还停顿了一下,学林初的语气,“你不要造他的谣。”
“你什么也不知道也那么笃定?”
程晚秋:“你是想说你小时候对一个人渣见死不救?桃子,人渣要死那是报应来了天要收他,是菩萨心疼你,跟别人没关系。”
林初闻言一怔,喉咙窒得隐隐有些疼。
他忽然不说话,程晚秋的手掌就一边摸着他手臂内侧柔软滑嫩的皮肤,一边道:“桃子,你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你不必把加害者受到的报应算在自己的头上,把自己想得那么坏那么不堪,你明明很干净也很漂亮,值得我一辈子喜欢,一辈子疼你。”
林初一直默默地听着,沉默良久才缓缓道:“那天晚上,他想淹死我。”
程晚秋猛地转过脸看他,林初没有对上他的视线,眼睛只是看着天花板,“他把我拖出村口,找了条小河就把我推下去,那条河不深,我的脚能踩在地上,所以我一落水站稳就挣扎着要跑。”
“他喝得太多了,一看我要跑也跟着跳下来,想要把我的头按在水里,人在濒死的时候求生欲是无限大的,哪怕是个孩子,我在挣扎的时候不知道打到他什么地方,他一下就失去了意识,头朝下沉进水里,我没有管他,找地方爬上岸就往村子跑。”
“我躲在家里,怕他回来也怕他不回来,一直到第二天,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死了。”
林初说到这忽然笑了一下,“其实他们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怀疑是我杀的,因为我完全有理由也有动机,但是无论怎么怀疑也没有证据,他们也不敢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敢害死他亲生父亲。”
“我不止一次想过,就算真的是我下的手又怎么样?他不该死吗?他不死,死的就是我,所以我从来没有因为对他的见死不救而感到过丝毫的愧疚,愧疚那是对人的,不是对畜生,哪怕我睡觉做噩梦梦见他回来找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把他弄死一次。”
林初转过脸看着程晚秋,“所以你说得不对,菩萨没有心疼我,这世界上也没有报应,他会死是我恨他,他那天晚上不死,等我长大了他一样会死,因为我一定会杀了他,我一点也不好,我就是这种人。”
程晚秋安静地和他对视,缓缓伸出手抹去他脸上湿漉漉的泪水,“说这些话,你心里会好受吗?”
林初没有躲开他帮自己擦眼泪的手,“你把我想得越好我心里就越害怕,你总会知道的,也总会现的,等你哪一天回过头来意识到林初根本不是你喜欢的样子,就算是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抛下我的。”
程晚秋侧过身,凑过去和他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不会的,我就是喜欢你,你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你说菩萨不心疼你,那我来心疼你。”
林初垂着眼闷闷地嗯了一声,莫名显得很委屈。
程晚秋听得又心疼又好笑,“你今晚这是怎么了?你忘了你伤了腿的那天晚上,可凶地对我说我没有后悔的机会,你会越来越束缚我?”
林初吸了吸鼻子,“那也是真的,你最好听进心里去。”
程晚秋笑着吻住他的唇,舌尖探进那条唇缝安抚着里头的软舌,温柔地勾弄舔吮,手也从林初的衣摆下伸出去,暖乎乎的手掌轻柔地摩挲那手感细腻的皮肤,爱不释手般。
林初让他摸得心都热了,两条手臂却只是紧紧地环着程晚秋的脖颈,迎合他滚烫唇舌的舔弄,喉咙间或出一两声模糊的呻吟。
两人明显都有些失控了,如果不是林初的腿还伤着,程晚秋是不可能忍得住的。
碍于那条打了石膏的腿,无奈下只能是点到为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了一场的关系,还没十二点林初就在程晚秋的怀里睡着了。
程晚秋关了房间的灯,眼睛在熟悉黑暗之后还是能看到林初近在眼前的脸庞。
林初睡着的时候面孔会出奇地乖巧,那是他醒着的时候不可能看见的,安静柔软得好像谁都能轻而易举地伤害他。
程晚秋没有一点睡意,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怀里熟睡的人,见他眼尾有些肿,忍不住伸出手指很轻地碰了一下,又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林初会这样情绪失控,因为他太要强了,好像自己的脆弱露出一点点都是奇耻大辱,可能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上一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程晚秋几乎能想象得到,等他明天睡醒起来大概又要因为觉得丢脸而对他脾气了,看来明天要多买点菜,桃子要哄,刘二井要来,他有得忙了。
第二天。
林初睡醒的时候就现自己还在程晚秋的怀里,程晚秋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没有起床。
林初闭着眼睛问:“几点了?”
程晚秋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
“……你怎么不起床?”
“怕你醒了看不到我要生气。”
林初闷闷地哼了一声,声音还有点沙哑,“那我确实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