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帝也暖言安慰母亲,“关心则乱,母后也是出于关心,只是底下人把事情搞砸了。”
永兴帝三言两语就化解了李太后的雷霆之怒,李太后说话也和缓了许多,“皇帝,纪太后到底怎么了?哀家心里慌。”
自家老娘是什么性格、什么谋略智慧,永兴帝心如明镜似的,绝对不能让老娘知道纪太后失忆真相,说道:“纪太后遇刺,差点丧命,捡回一条命,怀疑慈庆宫有内鬼和刺客勾结,所以暗自离宫,去了故居。”
李太后说道:“她也太疑神疑鬼了,身边伺候的人都不相信,一个都没带去。”
这话简直打自己脸面,永兴帝说道:“看来母亲在慈庆宫里安插了耳目吧,否则母亲怎知纪太后离宫?母亲知道纪太后在故居休养?是不是儿子身边也有耳报神?”
李太后:“这个——”
当场被儿子戳穿,简直太尴尬了!
李太后嗫喏几下,幸亏是亲生的,李太后被狠狠打脸,还能撑得住,老生常谈说道:“哀家……也是为你好。”
当父母决定不和你讲道理,想用孝道道德绑架时,就会使出这句“都是为你好”
杀手锏来。
“他们都是谁?”
永兴帝乘胜追击,打算一劳永逸,“母后把慈庆宫和儿子身边的耳报神名单交出来,放心,朕不会杖毙他们,只是安排到其他地方找个清闲的差事。”
李太后心头一惊,这可都是她精心放下的棋子啊,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李太后说道:“哀家不会害纪太后,更不会害你,哀家只是……只是为了你们好。”
李太后词穷了,牛反刍似的将“为你好”
嚼了又嚼。
永兴帝劝道:“母后不告诉我,我也会派东厂的人去查,到时候严刑逼供……场面不好看啊,难道又要用宫中物品失窃的法子?”
李太后着急了,抓起儿子的手,”
你就不能不查吗?”
永兴帝说道:“当年儿子和两位太后协心协力,才能封太子、登基为帝,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需互相信任,这些挑拨离间的耳报神迟早会害了您,儿子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永兴帝“以人之道还施彼身”
,把李太后的话还给了她。
李太后逼得没法子了,说了句气话,“只要事关纪太后,你就一点让步的余地都不给,连我这个亲娘也不例外,你是我生的,又不是她生的!”
永兴帝对于纪太后的安危是零容忍的态度,这让李太后很是吃味,感觉这个儿子是给纪太后养的。
永兴帝说道:“生恩和养恩一样重要。儿子说过了‘两宫并尊”
,君无戏言。这次纪太后遇刺,儿子还没找到幕后黑手,自然对纪太后保护的严一些,纪太后若再出事,朕就是大大的不孝,皇位不稳啊。”
涉及儿子的皇位,李太后被吓到了,将对纪云伸出的瓜子缩了回去。
一退一进,永兴帝伸手,“母后,名单。”
儿子最重要,李太后刷刷写名册,居然一页纸都打不住!
看着这个糊涂老娘,永兴帝觉得心累,反复告诫自己是亲生的,气不得。
送走李太后,永兴帝把名单交给东厂掌印太监怀安,“把这些以窝藏宫中赃物的罪名打走,就送到……”
永兴帝想了想,“送到南京孝陵里头,女的去司香,男的当净军。”
孝陵是太祖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合葬皇陵,在南都应天府钟山,净军就是倒马桶扫厕所的。
这些人基本上前途尽毁。
少年天子,杀伐决断,怀安领命。
永兴帝问:“刺客查的怎么样了?”
且说那天兔儿山旋磨台上,刺杀纪太后的南戏班子死的死,自尽的自尽,无一活口。
东厂去戏班子下榻的客栈查访,现了藏在床底下昏迷不醒的戏班——原来除了那个闺门旦,其余都是刺客假扮,真的戏班子在前夜被刺客迷倒调换。
戏班子也不知闺门旦为何与刺客勾结,被东厂折腾的只剩下一口气,也招认不出有用的线索,看来真的一无所知。
东厂的画师把刺客死尸的面容描了相,全国悬赏通缉,看是否有人认识他们,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今天是悬赏的第七天。
皇帝的语气平淡,像是问今天是什么天气,但厂公怀安背后起了一层冷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几天提供线索举报的人不少,东厂正在逐一排查,只是天下相似相貌的人太多了,其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永兴帝道:“也就是说,东厂现在一无所获?”
以前老皇帝昏聩好色,比较好糊弄,现在这个少年皇帝锐气逼人,怀安心惊胆战,跪地说道:“奴婢该死!东厂派去南京查戏班底细的人刚刚飞鸽传书,说闺门旦的家人消失了,看来是刺客用家人要挟闺门旦做内应,迷倒戏班,刺杀太后。”
永兴帝沉吟片刻,说道:“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刺杀,这些刺客会乐器,懂南戏,不是仓促而就,定是对纪太后恨之入骨,早就谋划寿宴刺杀。怀安,你是宫中三朝老人了,你可知纪太后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家?”
怀安说道:“纪太后才华横溢,还菩萨心肠,推行地瓜救荒,至今大明各地还有给太后立的生祠。纪太后当年在先帝后宫,都是凭本事承宠,从不捧高踩低,欺负其他嫔妃,可谓是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