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们现在回家吗?”
谢一言口中的家,自然指的是谢家。
如今谢思已经和澹台寒山没有关系了。
她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与澹台寒山和离。
她前半生都不得自由,为了谢家,为了自己父亲的期望,她只能困居于内宅之中,做个华贵温婉摆设,见那方寸天地间的日升月落。
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后,谢思终于能放下了。
谢家也好,澹台寒山也好,她都可以放下了。
对于谢思提出的和离,澹台寒山在沉默一瞬后便应下了。他心中对于谢思有愧,如此简单的请求,自然不会不应。
缘深情浅,终是难得眷侣。
“父亲现在大约是不愿见到我的。”
谢思笑了笑,她对自己的父亲还是足够了解的。
若是知道她主动与澹台寒山和离,父亲只怕立刻就会亲自将她送回澹台家,向澹台寒山请罪。
谢一言知道她说得没错,神色有些茫然:“那我们如今该去哪里好?”
“方禹州这般大,从前我都不曾去过几处,如今想四处走一走。”
谢思望向碧蓝无垠的天际,日光落在她脸上,现出很久都不曾出现过的真切笑意。
高楼之上,澹台寒山负手而立,青衣侍女从他身后走来,俯身一礼:“家主,夫人和谢家公子,已经离开蓬莱郡了。”
澹台寒山望着高空飞过的云舟,淡淡嗯了一声。
此去山高水远,但愿故人平安。
在谢家姐弟离开蓬莱郡时,太上葳蕤也带着裴行昭,喻梦丘,还有白狐踏上前往北域的云舟。
云舟能日行数万里,从蓬莱郡到北域,也不过需两三日罢了。
裴行昭倚着船舷向下望去,云舟穿行过云雾之间,下方城池湖海逐渐变小,来往行人渺小如蝼蚁。
蹲在他肩上的白狐不自觉地张开了嘴,活像是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狐狸。裴行昭面上神情虽然没有表现得如它这般明显,但眼中还是控制不住地泄露出了一点惊叹之色。
神色萎靡的喻梦丘身上贴了好几张符,就连脸上也一左一右贴着两张,可惜还是没能改变自己晕船的状况。
喻梦丘晕一切在高处的工具,包括云舟和飞剑。
“还有多久能到北域?”
晕船晕得不知今夕何夕的他苦逼地看向太上葳蕤,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上了贼船。
“两日。”
闭目修行的太上葳蕤没有睁眼,淡淡吐出两个字。
喻梦丘哀叹一声,重重向后仰倒。
他们所乘的这艘云舟足有百里长,其上行客过千,太上葳蕤一行在其中并不显眼。随着距北域越来越近,云舟上的人也渐渐减少。
北域荒僻混乱,各大妖族势力林立,魔修横行,前往此处的人族正道修士向来不多。
长百里有余的云舟落在夜游城中的乘云渡内,这是云舟商会在北域的三大据点中,地处最深的的一处。
若是想再深入北域,便只能自行前往。
喻梦丘扶着墙走出乘云渡,双腿还在隐隐发软,要是这云舟再不停,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折寿了。
见他如此,太上葳蕤看了一眼天色,开口道:“今夜便在城中暂歇一日。”
喻梦丘眼含热泪地看向她:“师姐,你真好。”
看来她也不是那么魔鬼嘛。
虽然喻梦丘的年纪比太上葳蕤大上许多,但这声师姐叫得是越来越顺口了。
不过太上葳蕤在城中暂歇,并非只为他。现下已是黄昏,入夜之后,北域大荒之中妖兽横行,危机四伏。如今已经身处北域,倒不必急于一夜。
衣衫褴褛的乞儿蹲在街口,见有人前来,端着破碗上前。他一只手还是灰狼的利爪,形貌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