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林钦禾走出医院后,陶溪突然回头望了眼住院部的高楼,林钦禾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他:“要去看看吗?”
陶溪垂着眼睫沉默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
他们又回到了学校,生活似乎和以往没有区别,高中学习紧张,陶溪也没什么心神去思考太多别的事,一心准备托福与期末考试。
只是元旦前一天,方祖清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老人家言辞恳切,希望晚上他能回家吃一顿饭。
陶溪答应了。
杨争鸣开车去文华一中接陶溪,大门处的门卫看到他,客气问道:“杨总来接儿子了?”
杨争鸣只笑着点了点头。
放学后,陶溪跟林钦禾走到校门口,一眼就看到杨争鸣,这两天杨争鸣来的很勤,送礼物送吃的,他已经快对这人见怪不怪了。
杨争鸣赶紧走上前,在门卫诧异的目光中将陶溪的书包提过来,笑着说道:“我来接你回外公家。”
陶溪觉得杨争鸣脸上这笑容有些莫名眼熟,他想了想没有拒绝,毕竟以后这么多年,无论杨争鸣此人如何,他们的父子关系无法改变。
林钦禾对杨争鸣从来没什么好脸色,现下更不太好看,只低声问陶溪:“你今晚回来吗?”
陶溪犹豫了下,想到外公在电话里有要留他过夜的意思,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会回来。”
林钦禾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声“好”
。
陶溪与林钦禾告别后上了杨争鸣的车,正好目睹这一幕的毕成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走上前将手搭在林钦禾肩上,震惊问道:“学神,溪哥怎么上了杨多乐老爸的车?”
他猛地想到CAC比赛的事杨争鸣也被牵扯进去,恍然大悟道:“难道是请溪哥去赔礼道歉的?还是要威逼利诱?”
林钦禾将毕成飞的手丢开,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毕成飞站在原地为陶溪的安危担忧,又突然想到刚才林钦禾的神色,那表情,仿佛看到陶溪被拐卖了似的。
陶溪坐在副驾驶座,看着杨争鸣手忙脚乱地调音乐,一边问他喜欢什么歌,他说随便。
杨争鸣便放了些自以为高中男生喜欢听的歌,斟酌着寻找话题与陶溪搭话,无非是些关于学习、画画类的事,但两人本质不熟根本没什么话可说,陶溪答得很敷衍,杨争鸣也没半点恼。
在车上陶溪终于想起来杨争鸣那副笑容哪里眼熟了,之前在蟹府碰到杨争鸣陪杨多乐抓娃娃,当时杨争鸣脸上就挂着那副带着讨好与纵容的笑,只是现下这份讨好更浓了些,还有几分尴尬。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杨争鸣一个假儿子没讨好,现在又来讨好一个真儿子,角色转变得这么快,好像对杨多乐没半点感情了。
或许也只有这样无情的人,才会在深爱之人死后,心无芥蒂地找情人吧。
见陶溪实在没什么跟他说话的兴趣,杨争鸣说了一会后就消停了。
碰上晚高峰堵车,车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混合着车内难听的音乐,陶溪闭着眼睛假寐,就在快要真睡过去时,他突然听到杨争鸣说道:
“陶溪,这段时间我一直没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杨多乐和关凡韵的事我有责任,我已经与关凡韵分手了。”
陶溪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杨争鸣知道陶溪在听,他的手指摩挲着方向盘,犹豫许久,终于提起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现在说要开始好好做一个父亲好像有些可笑,但我是真心这么想的,希望你……不是说要尽快接受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抗拒我,给我一点弥补你的机会。”
杨争鸣从来能言善道,这几句话却说的期期艾艾,忐忑十足,但这些话显然他准备已久。
陶溪半睁开眼睛,杨争鸣突然搞这么认真,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轻抿着唇。
见陶溪没说话,杨争鸣转而带着几分小心地问道:“你和……钦禾现在是住在一起吧?”
听到林钦禾的名字,陶溪的视线瞬间转向杨争鸣,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戒备。
杨争鸣看出这份戒备,苦笑了下,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要反对什么,钦禾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只是想说,你可以自由地去做喜欢的事,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爸爸会始终支持你的。”
陶溪与林钦禾的关系他一眼能看出来,对此他没有什么意见,也没什么资格有意见,只是林家家风严谨,林家老爷子出了名的古板保守,他想到自己那位如出一辙的老丈人,不免担心陶溪以后要像自己一样经历坎坷。
陶溪对杨争鸣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有些错愕,他沉默了一会,扭头看了杨争鸣一眼。
杨争鸣看着前方的车流,注意到陶溪的视线,转头看向他,温声问道:“怎么了?”
陶溪抿了下唇,没回应杨争鸣之前的话,只说:“把音乐关了,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