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蔷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就因为他长得像姐姐,所以是男人你也不在乎?」宁景年顿了下,还是点头:「是。」「那你要置我于何地,置安儿于何地!」郭蔷哭出声来。宁景年上前几步,立于她面前,轻声道:「靖安永远都是宁家的子孙,而你,从今往后,是去是留,悉听尊便。」郭蔷慢慢抬起头,含着泪水的眼露出最后一丝期待:「相公,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宁景年闭上双眼:「唯有感情,我给不了你。」可她除了感情,还需要什么?郭蔷绝望地坐在地上哭,宁景年静静看她,思及自己当初因程跃离开的苦痛,不由心生几分不舍。書香門第离去前,宁景年认真慎重地对她道:「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把你娶进家门,给了你希望,却在最后不留情面的全部收回,所以,对不起。一言道尽千万语,郭蔷看他走离不禁回想曾经,最后画面定格在当初在枫园,杜薇意外闯入又悄悄离开,宁景年由彬彬有礼到魂不守舍。犹记得,她当时戏笑道:宁公子,贵夫人一走,你魂都丢了。脸上仍带着几分稚气的他局促一笑,眼中却有几分满足。看得她心中一刺,忍不住大方道:看你这样,还不如快回去寻她。真的?郭姑娘,那我便失陪了,你随意。他双目顿时发亮,也不客套,一揖到地便匆匆离去。留下她看他远去的身影,失神。等郭蔷自回忆里醒来,院里只余她一人。含泪觉悟地合上双眼,然后拭去脸上的泪,她默默站起来,默默走离。求不得,求不得,那份不属于她的情缘,终究求不得。◇回去的地方有等待的人,四月春色,一路上,阳光明媚繁花似锦,宁景年脚步匆匆,归心似箭。路过庭院、穿过长廊,宁家建府时种下的七株梧桐树之后,是一片正飘散淡淡甜香的低矮月桂,如含羞的女子立于石子路的两旁,小路尽头,是一扇月亮门,月亮门之上,是草书三字,景年轩。景年轩门口轻掩,宁景年屏息推开,清风拂过,轩内竹声细细,立于院中那人闻声探来,一凝一望一笑,千言万语皆付于相视而笑的云淡风轻中。「景年,你娘同你说了什么?」「她说,只要我们的事情不传出去让外人知道,一切随意。」「那你对郭蔷说了什么?」「我告诉她,我心里由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她是去是留,由她选择。」「那,你的孩子呢?」「若郭蔷选择离开,看你这么疼爱他,不如,就由你来照顾吧?」「讨打!」话不过几句,宁景年又失了人前的仪态对程跃露出不正经的神色来,程跃见状又恼又怒,一掌挥过去,宁景年不避开,顺势拉住他的手往怀里一带。日头高照,又是院里屋外,程跃哪肯由他,正欲行动,宁景年却长叹一声,幽幽道:「此时此刻,不是梦吗?」听出他话里的寂寞,程跃不由收回双手,半晌,搂上他的腰,任他把脸枕在自己肩上。「跃,怎么不说话?」程跃一阵迟疑,终开口道:「景年,我们明天出去一趟吧?」宁景年一听,猛抬起头来,因他第一次主动提出一起出去,颇有些意外地看他:「去哪?」程跃抿唇浅笑:「去腾山逛一逛,如何?」「再好不过!」宁景年的心整个飞扬起来,满脑子都是两人肩并肩手牵手漫步于山间小道上,时不时含笑相视的旖旎场景。看他笑得嘴巴上翘的模样,程跃猜出几分他心中所想,只顾心中闷笑不已,没把明日并不只是他们两人同去的事情告诉他。老实人,偶尔也会作弄人,尤其是眼前这个不久前还三番四次惹他发火的人。至于第二日得知并不只是他们两个上山的宁景年心情如何郁闷不作多谈,那日宁景年意外地和赵洛乘大人相处得极是融洽,以致于让赵逊看他便觉得极其不顺眼的地步。终年烟雾缭绕的腾山山上,四个一道走的人渐渐就分成了两对,一对早不知去处,一对虽没如宁景年当初所想于小道上牵手行走,却是在香火鼎盛的寺庙里停留。宁景年把手中的香烛插进香炉中去找程跃时,看见他立于神像座下仔细凝望。「在看什么?」程跃看一眼立于身边的宁景年,说道:「山神和你长得完全不像呀。」宁景年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真信啊?」